爱的教育:一个意大利小学生的日记

弟弟的女老师
　　弟弟病了，他的女教师德凯蒂来探望。原来这位老师以前也教过卖炭者的儿子。老师讲了一件事引得我们都笑了起来。两年前，卖炭家小孩的母亲因为儿子得了奖牌，用围裙包了满满一包炭，拿到老师那里，当做谢礼。老师无论怎样推，她都坚持要给，*后不得不拿回家去时，满心不愿意，居然哭了。老师又说，还有一个善良的妇人，曾送她一大束鲜花，里面塞了不少的钱。老师的话使我们听了有趣发笑。弟弟先还无论怎样不肯吃药，这时也好好地吃了。教一年级的小孩，多要耐心啊！都还没长满牙，像老人似的发不好“R”和“S”的音。一个咳嗽了，另一个流鼻血，有人鞋子掉到椅子下面找不到了，有人用钢笔戳破了手指大声叫唤起来，有人该买**册的抄写本，却买了第二册，嚷嚷起来。五十个人一个班，啥也不懂，手都没有劲，却都要教会写字。他们的兜里藏着什么甘草、纽扣、瓶塞、碎瓦片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老师都得搜出来，可是他们竟会把这些东西藏到鞋子里去。上课的时候也不专心：窗口里飞进一个苍蝇，大家立刻就乱成一团。夏天呢，把草拿进来，又带会嗡嗡叫的甲虫进教室。甲虫在室中东西飞旋，有时落人墨水瓶中，墨水溅污了习字帖。老师要扮演妈妈的角色，替他们穿衣服，包扎受伤的手指，帽子落了，替他们抬起，留心不让他们拿错了外套，维持秩序不让他们尖叫和吵闹。女老师们真辛苦！可是，学生的母亲们还要来投诉：什么“老师，我儿子的钢笔为什么不见了？”什么“我的儿子什么都没学会，为什么？”什么“我的儿子成绩那样好，为什么没得表扬？”什么“我家皮耶罗的裤子被凳子上的钉子挂破了，你怎么不把钉子取掉？”
　　弟弟的老师有时被小孩们气急了，实在忍不住，就咬自己的手指，免得伸手打人。她发了怒以后，非常后悔，就去抚慰方才骂过的小孩。把顽皮的小孩赶出教室后，自己却咽着泪。有时听见家长责罚自己的小孩，不让吃饭，老师就气得要命。德凯蒂老师年纪很轻，身材高挑，衣装漂亮，皮肤棕色，活泼动人，无论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像是踩着弹簧，遇到一点小事都会动感情，此时说起话来就特别温柔。
　　“可是孩子们很依恋你呢。”母亲说。
　　“好多是这样，”她回答。“可是一到学年完结，大多数人就不理我们了。他们有男老师教时，就把受过女老师教当做没面子的事了。关心了他们两年，那样喜欢他们，跟他们分别真是难过呢。可是我心里说：‘那个孩子我有把握，一向对我很亲热。’可是等到假期结束回了学校，我跑上前跟他打招呼，喊他‘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却把头向着别处不睬你了。”说到这里，老师打住，抬起湿润的眼睛，吻着弟弟说：“你不会扭头不理我？你不会忘记你可怜的朋友，对吧？”
　　我的母亲
　　恩瑞克！当你弟弟老师的面，你对母亲不敬了！像那样的事，不要再有第二次啊！听见你那不敬的话，我感到心里像针扎！我回想起数年前，有一次你生了大病，你母亲终夜坐在你床前，摸着你的脉搏数你的呼吸，难过得眼睛里都哭出血来，吓得牙齿直打颤，怕你留不住了。我当时担心她会疯掉。想到这点，我对你恨不打一处来。你，你竟然对母亲不敬。你的母亲为了让你少受一小时的痛苦，宁愿牺牲自己一年的快乐。为了你，她愿意乞讨，为了救你一命，她不惜舍去自己的性命！恩瑞克，你听着！这个念头你要牢记心间。你想想，你的一生中，免不了要遭遇种种苦痛，而*苦的事情，就是失去母亲。恩瑞克，你将来长大成人，身强体壮，尝遍艰辛，必然会几千次呼唤你的母亲，期望能再听听母亲的声音，哪怕一分钟也好；期望像个失怙的孩童再投进母亲的怀里痛哭，哪怕就一回。那时，可怜的孩子啊，你忆起带给亡母的种种苦痛，不知要怎样地后悔呢！你如果让母亲伤心，一辈子要受良心谴责。你会忏悔，你会求她宽恕，你会念念不忘殷殷期盼，可是没用，已经晚了。良心会折磨得时时不安，母亲优美、慈爱的面影将永远带着忧伤和责备的表情出现在你眼前，让你的心灵备受煎熬。啊，恩瑞克！须知道母子之爱是人间一切感情中*神圣的。践踏这感情的人，实是世上*不幸的。人虽犯了杀人之罪，只要他是敬爱自己母亲的，其胸中就还有诚实和高贵留存；可是人无论怎样位高权重，如果他使母亲苦痛，事母不敬，那就是个下贱东西。从今往后，对你的生身之母，不可有一句狠话出口。万一不慎说了，你要发自内心，出乎天性，而不是因为畏惧父亲，跪在母亲膝下，请求赦免，好让她在你的额上亲吻，替你拭去不孝的污痕。我爱你，儿子。你是我*大的希望。可是，如果你对母亲不孝，我宁愿没有你。走开一会儿吧，不要来拥抱我！我现在没有心来拥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