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曹征路文集 长篇小说卷

　　《曹征路文集1 长篇小说卷》：　　人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个贤内助吗？你想让谁当就让谁当去，装看不见就完了。他说行，我不听你的听谁的？我当真不想好了？他也想进一步，进两步，巴不得天天进步。老头子这才好一点，气喘平了，脸色也回过来了，泪也不流了。　　看着老头子那样，他也有点难过。老头子已经肺癌晚期了，他自己还不知道，只告诉说是肺气肿。其实，离马克思已经不远了。哪一天宣布他退下来，也就是宣布了他的死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也是在安排后事啊。其实，像老头子这样的人，对外面的现实已经了解得很少了。他们只是凭自己的想象在指挥安排这个世界，做一些看上去有意思的事情。　　当然，说他们就是想把事情搞坏，那也不是实情。打死他也不信。谁也不希望自己亲手盖起来的宫殿一天天垮掉。但是垮下去是必然的，因为这宫殿本来就是按他们亲手毁掉的那座老房子的样式建起来的。怎么立柱，怎么上梁，怎么接榫，怎么七拱八杈，怎么勾心斗角，都是一模一样。台阶多了几级而已。甚至连选什么样的木橛，挑什么样的条石，也都是老规矩。不同的也就是外表包装变了，木隔扇换成玻璃幕墙，琉璃瓦换上钢结构吊顶。里头烂了，长白蚂蚁了，顶多也就是多打点底灰，多刷两遍油漆而已。这样的宫殿还不垮？这样的垮掉谁能撑得住？他刚来特区时候，还天天喊要建成“大社会，小政府”，说任何一个市民都能随时找市长。现在怎么样？连民主党派的办公楼都有武警站岗了。　　这一年春节，许馥兰被评为“贤内助”，上了电视，风光了好多天，见人就吹她是怎么帮助肖建国，怎么跟肖建国一起学讲话学报纸，共创文明家庭。　　其实他的“各个时期”很简单。上学，参军，提干，然后一级一级升上来。他不是突击提拔的那一种，但他确实升得比较快。可以说，他每一班车都搭对了，甚至还跳过了一两班车。他不是思想家，所以不是帅才，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他是个将才，这谁也否认不了。不管什么岗位什么工程什么衰人，他都能管得笔直。这也没什么秘诀，就是肯动脑子会琢磨。他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知道那些衰人衰在什么地方，所以他能把他们治住。现在地方法规中的很多条款，都有他出的点子。这一点连那些留过洋的博士也不能不服。　　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拍马屁的人。在领导面前他的话不多，他本来话就不多，有领导在就更不是他说话的地方。但领导就是喜欢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让领导喜欢的方法有很多种，一种是拍马屁，专门拣好听话说，专门给领导办私事。这样的人领导喜欢，但分量轻，关键时刻拎不起来。没本事的人才去拍马屁。还一种方法是会观察，会取舍，会办事。哪个单位都有矛盾，领导都不好当，他都需要有人支持。工作长了你就琢磨出来了：任何一个单位，都是没有是非的，只有利益。任何一个领导都是人，是人就有人的想头。学问越大想头越多，想头越多你越要去琢磨。琢磨透了也不一定要说，你去做就是了。有时你还要故意说几句反话，让领导觉得你没头脑，让他骂你几句。　　聪明的秘书都知道，替领导写讲话稿一定要在开头故意写上几个错别字，让领导一眼就看出来。领导把它改正了，心里也就舒服了。说你几句骂你几句算个啥？那也是一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