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下的葵花地

　　《落日下的葵花地》：　　雅尔木图还有一个“托里”的蒙古名，缘于此地是一位蒙古王爷的封地，不过游牧的多数是哈萨克人，“托里”这个名字并不在很多人嘴里。20世纪70年代，当地建立邮政，结束了托人带信的历史，白底黑字的牌子上写着“托里邮政所”，看来行政和民间经常是不相干的两条道。农场的汉族职工又送她一个“ 羊毛滩”的名字，是滩上细密的绒草像羊毛呢，还是滩上的荆棘经常挂着羊毛？我疑心可能是Yae卜mut的转音，只是没人能说清楚。　　雅尔克农场职工主要是汉族、哈萨克族和蒙古族。前者来自进疆部队，以湘人、川人为主，从事农业；后者来自三区民族军（三区民族军是著名的新疆“ 三区革命”武装部队，1950年1月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五军）复转军人，从事牧业。雅尔克河把农场分成东西两部分，东面是农区，西面是牧区。在我记事的时候，雅尔克河道就是一条石头滩，一条干渠在它的上游截流，雅尔克河成了在石缝间游走的小溪。　　我家在东岸，挨着马号，与连队住家还有一些距离。　　我父亲在连队养马赶车，又是回民，大家都叫他“马班长”，虽然我们并不姓马。　　我出生在这个农场，雅尔木图就是我的母亲。人生的颠沛流离，生活的五颜六色并没有冲淡少年的记忆，相反更加深刻了，甚至连回忆都有了固定的色彩和凝重。铁灰色的雅尔木图，就是我童年和少年的颜色。　　雅尔木图的冬天漫长且寒冷，备冬燃料是农场每个家庭人秋以来的大事。冬天，公家给每户补助两吨烤火煤，不够烧，要到雅尔克河下游的咸湖滩上砍柴火。20世纪70年代，滩上的岔岔湾湾长满胡杨树，它们老老少少挤在一起，根深叶茂。每个冬天，它们中的一部分都要变成劈柴，填进各家各户各式各样的炉膛里，化作烟霭，沉重地笼罩在雅尔克农场各个居民点上空，久久不散。　　父亲月工资三十六元，要养活一家人，每年的烤火煤都便宜让给别人家了，冬天烧什么呢？烧羊粪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