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根随笔集-插图典藏本

　　一论真理 　　“何谓真理？”戏弄人的彼拉多彼拉多（？—36），公元26—36年间任罗马犹大巡抚，主持对耶稣的审判并下令把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何谓真理”是彼拉多对耶稣所作的询问，见《圣经·约翰福音》第18章第38节。在本文的拉丁文文本中，彼拉多被称为derisor，意为嘲弄的或者挑剔挖苦的人。彼拉多代表了犬儒主义的怀疑论，与耶稣相对立，耶稣代表的是真理。 　　说道，而又不愿意等人家作出回答。当然有这样一些人，他们乐于变化无常，并且认为确定一种信念就是蒙受一种束缚，因而不但在行动上，而且在思想上，他们都以获得自由意志为目的。尽管那种哲学家那种哲学家指以皮浪（？—公元前275）为代表的古希腊的怀疑论者，也就是不可知论者。的种种学派已经消亡，然而喜好东拉西扯的才子却大有人在，他们与古人有着相同的血统，尽管与古人相比，他们的血管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血。谎言之所以博得人们的欢心，并不仅仅是在于，人们在发现真理的过程中会遇到困难和需要作出努力，也不仅仅是在于，真理一旦找到，也就对人们的思想施加了影响，而是在于，人们对谎言自身有一种天生的、尽管是堕落的爱。希腊哲学家后来的一个学派有人指古希腊讽刺作家卢奇安（120—180，亦译琉善）。曾研究了这个问题，却又感到茫然，不知人们竟会喜欢谎言，这其中有何奥妙？须知诗人说谎，是因为谎言带来愉快培根是在其*广泛的意义上使用了“谎言”一词，虚构性写作亦在“谎言”之列。；商人说谎，是因为谎言带来利益，而人们却是为了说谎而说谎。不过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真理是赤裸裸而不加掩饰的日光，在这种日光中上演假面剧、哑剧和世上的凯旋式，远不及在烛光中壮观和高雅。也许真理可以和珍珠同价，珍珠在白天样子*好看，但它却不会价格上涨，和在五颜六色的光线之中*好看的钻石或者红宝石同价。称作谎言的那么一种混合物确实总是增加愉快。如果把那些自负的见解、悦人的希望、虚假的评价、随意的想象之类从人们的脑子里清除出去的话，那么在若干人的脑子里所剩下的，也就会是可怜的缩小了的东西，充满了忧郁和厌恶，令他们自己也感到不愉快，难道还有谁怀疑这一点吗？早期的一位神父大概指基督教哲学家圣奥古斯丁（354—430），他称诗歌为“错误之酒”。曾非常严厉地把诗歌称为“魔鬼之酒”，因为诗歌把想象给占据了，然而诗歌又只不过是谎言的幻影而已。造成伤害的，又并不是在头脑中经过的谎言，而是在头脑中落下并安顿起来的谎言，这一点我们前面已经提及。但无论这些事情是怎样存在于人们堕落的判断和感情之中，然而真理，由于它只判断自身，也就教育人们，探索真理，认识真理，相信真理，是人性的至善。所谓探索真理，也就是向真理的求爱或者求婚；所谓认识真理，也就是真理摆在我们的面前；所谓相信真理，也就是在真理中发现乐趣。上帝在创造天地的那几天里，所创造出来的**件东西就是感觉之光参见《旧约·创世记》第1章第13节：“起初，神创造天地。地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这儿的光即感觉之光。，所创造出来的*后一件东西就是理性之光《旧约·创世记》第1章第2631节讲上帝造人，要人管理万物。理性之光当即指此。，而从那以后，他在安息日安息日，亦称主日。基督教徒大都以星期日为安息日。《旧约·创世记》第2章第3节：“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所做的工作，就是以他的圣灵昭示世人。他先是把光吹在物质或者说是混沌的表面上，然后把光吹在人的脸上，如今他仍然把光吹在他的选民的脸上，让他的选民吸入。有一个学派若不是得益于一位诗人的美化的话，就会逊色于别的学派那位诗人指古罗马诗人、哲学家卢克莱修（约公元前94—公元前55）。卢克莱修是给伊壁鸠鲁学派的哲学家群体增添光彩的人，伊壁鸠鲁学派主张人生的目的就是追求欢乐。 　　那位诗人所言极是：“站在岸上看船只在海上颠簸是一件乐事，站在城堡的窗口看下面的战斗以及其中的冒险也是一件乐事，但无与伦比的乐事，则是站在真理的有利地位上。”（也就是站在一座高出一切的山上，那儿的空气总是明净清澈的）“看着在下面的山谷里生灵的游荡和徘徊、雾气和风雨”，只要在观看的时候总是心怀怜悯，而不是神气活现、得意忘形就可以。无可否认，若是一个人的头脑以仁爱为动机，以天意为归宿，以真理为地轴而转动，那么这个人就是生活在人间的天堂里了。 　　以上谈了神学上的真理和哲学上的真理，现在谈谈世俗事务上的真理。人们会承认，甚至那些不实践于此道的人们也会承认，待人坦白诚实是人性的光荣，而真假相混则像金币和银币中的合金状态一样，那种合金状态使金、银两种金属使用效果更好，但却降低了该金属的成色。须知这些蜿蜒曲折的做法，就像是蛇的爬行，蛇不是用脚，而是可鄙地用肚皮走路的《旧约·创世记》第3章第14节：“神对蛇说：‘你既做了这事（指引诱亚当和夏娃吃禁果），就必受咒诅……你必用肚子行走，终身吃土。’”。*令人蒙受耻辱的邪恶，就是被人发现不诚实和不忠贞。所以指责一个人说谎，就会使他颜面丢尽，面目可憎。何以如此？蒙田在探究其原因时，说出了恰如其分的话。他说：“如果好好斟酌一下的话，那么说某人说谎，也就等于说他在上帝面前是个勇士而在凡人面前却是个懦夫。”蒙田：《随笔集》第2卷。因为谎言是面对着上帝而躲避着世人的。据预言，当耶稣重临的时候，“他必定在世上找不到信念”参见《新约·路加福音》第18章第8节：“但是，人子来临时，能在世上找到信德吗？”，所以说谎和失信，就一定是为了请上帝来审判全人类而敲响的*后的钟声。无疑，这可能是把说谎和失信的邪恶表达到了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