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诗全集-第三卷-(全四册)

诗三首
　　我们初相遇之后
　　（1月4日）
　　眼儿明亮清澈，
　　牙儿如此娇美，——
　　玫瑰口，卷头发，
　　手啊如此小；
　　笑如铃儿响。——
　　你飞快地胜了！
　　我赞美你已如此久，
　　但始终还不够。——
　　充满魔力的生灵啊，
　　竟然让我选择
　　怎样称呼你？——
　　理想！——
　　平常人
　　切莫走上那条路，
　　那平常人所走的，
　　每一天都相类似，
　　去睡觉时都一样！
　　——
　　那条路，是被人踩出的，
　　他们只是走——不加选择，
　　他们千辛万苦并未能
　　将心中的理想提高。
　　——
　　对庄严之物的热切企盼，
　　他们一个也不加以拥抱，
　　他们之所以只走那条路，
　　是因为别的人已经走过——
　　他们的脉搏更弱更无力，
　　他们的心脏走得更轻悄，
　　超出故乡小村的屋顶
　　他们几乎看不见……
　　——
　　噢！切莫与他们同行，
　　他们精神上离我们如此偏远，
　　他们从不思考，一次也不行动，
　　也从未学会感受。
　　——
　　他们每迈一步都要
　　再三权衡；甚至
　　奥林匹克时代起的古风
　　他们还格外地遵从。
　　——
　　他们，他们仿佛数百年前
　　就已需要克制——今天依然
　　每说一句话都面红耳赤，
　　因为体面要求他们如此。
　　在狭窄的被拉起的围栏里
　　他们保持着陌生和冷淡：
　　冻死了思想，
　　闷死了情感！
　　——
　　因此永远莫要与他们同行
　　毫无意义地就像转马游戏！
　　自由的思考、自由的行动，
　　自己的道路，自己的目标！
　　纪念美妙的闲谈时刻：
　　一些时刻里我们闲谈，我们说笑，
　　如此可爱，——如此美妙，——
　　两颗心就这样从深处
　　相探究、相识认，——相理解！
　　两颗心在所有事情上总是
　　完全一致、同说一句话时：
　　灵魂的琴弦同时
　　鸣响在至纯的和声里。
　　那些时刻，变成了日子，……
　　这些也飞速地急急逝去……
　　两颗心始终有话要互相说出，
　　互相说出了却永不尽意！——
　　我真的想一直保持忍耐，
　　但忍耐也需要得到酬劳。
　　您以为，您时而写一封信，
　　给我的酬劳——就已经足够？
　　即使信儿让我非常喜悦——
　　——您一定会真的理解我的心——
　　今天我也坚定而由衷希望，
　　看见信，——更要看见您本人！
　　我频繁地阅读您写下的话，
　　一直读到全部希望都流逸。——
　　我真的想忍耐中磨练自己，
　　只是一定要留给我那——酬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