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大家写安徽-第二辑

　　《大家写安徽 燕子河大峡谷（第2辑）》：　　燕子河之声 赵焰／文 来燕子河大峡谷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对我慢慢变得愚钝感官的一次激活，都有新的发现、新的体验、新的感觉——满眼望去，无边的翠绿中点缀着鲜艳的色彩，这是*初的视觉；空气中满是露水和青草的清新，这是*初的嗅觉；新鲜细腻的香甜在舌尖起舞，这是*初的味觉；至于冥想，那是信马由缰的山环水绕。时间在这里，不是喧哗与骚动，而是植物般恬静，也是流水般的清澈。　　不过这一次，我是来感受燕子河的音乐属性的——我是来听，不是来看的。我确信在一切美的事物中，都能领略到音乐性。一件事物，如果它是美的，就具有对称的数学属性，具有内在的节拍和律动，能体现出诗意和趣味，这就是它的音乐性。人之所以是万物之灵，在于他有一种天生的秉力，能体验出大干世界美之所在，体验出事物的外在美和内在美，体验出与真谛相连的内在节拍。　　从燕子河的大门走入后，我就已经感受到燕子河大峡谷的节拍了。蜿蜒的小路像序曲，悄无声息地起于朦胧飘忽的雾霭之中，路边随处可见的花朵，比如白色的蒲公英、紫色的喇叭花、黄色的迎春花、红色的野草莓，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都可以看作是鲜艳的音符。有雾霭、晨露以及淙淙流水的地方，肯定是一首奏鸣曲：美丽、欢愉、轻盈、灵动，如梦如幻。　　那些清澈见底的山涧，*形象的比喻就是如音乐般流淌。一段小路过后，便是桥了，横跨峡谷的木吊桥，走在桥上，晃晃悠悠，如在云端的感觉。桥下是汤汤的流水，鬼斧神工的各种石头。这样的感觉，仿佛置身一首协奏曲中：云雾如小提琴，水声似大提琴，至于风掠过树梢的声音，阳光打在青草上的声音，那是夹于其间的协奏。这可以算是一部作品的第二乐章吧，有那种明快、激昂、灿若桃花的感觉。站在锁桥之上，满眼可见大片的映山红盛开，音符般密集开放，若铜管的嘹亮。风吹来，像一群蜜蜂起舞，也像音符本身，在呼吸生长。　　然后，就是第三乐章了——走在前往天坑的林荫道上，两边是各种林木，此刻如花一样开放。是的，树也会像花一样开放的，你完全可以把树叶看作花一般开放。在这个春天里，它们的呼吸和拔节声都能听得见，如野笋的拔节一样。这是生长的声音，也是万物的奋斗之声，更是遵循自然和天道的音乐。这一乐章，像极了肖邦的幻想即兴曲，风在山谷中浅转低回，轻轻地滑过万物，如神的抚慰一般。听上去好像羽管键琴，没有戏剧化的刻意对比，也没有刻意地拉长和加速、加重，而是以一种极其谦退而松弛的气质，铺得匀匀稳稳，妥帖舒心。至于节拍之中，那白色的，零星点缀于绿丛中的桐花，是叮咚的铃声伴随。在远古的时代，它就已经存在了，在时间老人驾驭的马车上，朦胧中，马铃舞动，长鞭扬起，叮当，叮咚，那样的声音，让人领悟，能敦促人从沉睡的梦中醒来。　　*后的高潮，那就是天坑的瀑布了。瀑布从高空倾泻下来，就像是硕大无朋的管风琴，高架在天地之间，把音符如阳光一样洒下来。它让曾经自以为是的我们，真是“低到尘埃里去了”。这瀑布，仿佛是将燕子河所有美妙的声音收拢起来，整合凝固成块，集中倾泻而下。那是万马奔腾的声音，水滂沱而下，声音激昂回荡，颤抖地在空间划下晕痕。天坑里尽是水与音乐在一起的舞蹈，说是狂欢也行，说是决斗也可，那声音是无视我们芸芸众生的，天使般的高亢与悠扬，淡淡绘出飞翔的意趣。原来上善若水，上音也若水。从某种角度看，这也是贝多芬，它既浑于天然，也有着人文性，复杂到疯狂，期待英雄气概，天高地阔，艰苦不屈，执着到底。生命在那旷远的自然声中长大长高，上接天界，下连地壳，*后如水花般四处飞溅，在纯净的世界中砸成纤维，细纤得再也不见形状，只见凉意，向着时间深处荡漾而去。这样的缥缈之意，会让人心生感慨，感慨上苍的力量如此广博和无限，让人顿生大悲大喜。　　至于夜晚，燕子河又是一番声音：头顶上，无数小小的银色在遥远的天际闪烁；圆大明朗的月色之下，夜莺呢喃，风吹枝条。汤汤的河水，晶莹的波涛，浮动的雾气，蛙鸣，蝉鸣，蟋蟀、纺织娘、布谷鸟、翠鸟在欢快合奏……那种音乐的律动自在、纯粹、温暖、醇厚，它们所具有的清晰和秩序，都是美不胜收的；而在音乐四周，更有那种轻快的律动以及活泼松动的节奏永恒，它们随风飘荡，好比一阵茴香草与板栗花的香味。它们本身，就是世界清晰的律动，是以万物的高雅，跟柔和妥帖的呼吸、细腻富于变化的旋律结合在一起。　　在万物的轻盈中，世界奇迹般地变得安宁，也展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种种执着、骄傲、谦卑、顺从以及虚怀若谷，都在此时各就各位。一切让人心颤。　　在这个时候，我是不想说话的，像一只麻雀，被电闪雷鸣给击中了。我一直在听，静静地听，放松，放下，直到自己冥想为燕子河大峡谷那一棵富有禅意的千年古树，全身长满耳朵，专注地聆听万事万物美妙的声音。　　如此自我轻慢的一刻，的确值得拥有，也值得小心地叠起来，收好掖好。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燕子河大峡谷会有这样一棵树了。聆听并冥想吧——那是一种旨意，更是一种恩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