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2-法国大革命时期的革命和政治心理学研究

革命的类别　　通常情况下，“革命”指的是突发的政治变革。实际上，这个词无论在信仰、思想还是学说领域，都包含了所有突发性变化，或者是表面上的变化。　　至于理想、情感和神秘主义在对大众行为产生影响的意见和信仰的源起中所扮演的角色，这里不再详述，我们在其他地方考察过了。　　尽管革命到*后有可能转化为信仰，但它一般以反抗暴政、被人抛弃的专制政权或不得民心的国王等形式出现，在理性的驱动下爆发。　　然而，有一点不要忘了：就算革命的起因也许合乎情理，除非理性因素在革命准备的过程中能转为情感因素，否则也很难对民众产生多大的影响。　　可以说，用理性逻辑来影响群众，就算能把濒临倒台的暴政公之于众，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反倒是那些给人的行为带来动力的情感和神秘主义因素更能对大众产生作用。比如，法国大革命期间，哲学家们利用理性的逻辑揭发旧制度的不合理性，以此激起人们渴望变革的诉求。神秘主义逻辑则借助社团机构吸纳成员，按照一定原则的运作，促使彼此的内在信仰产生共鸣。情感方面的逻辑则人们长久以来无法释放的激情找到出口，而且很大程度上直接导致了大众的暴行。集体逻辑掌控着俱乐部、议会等机构，促使成员做出无论是理性、情感或者是神秘主义逻辑都不会让他们干的恶行。　　不管革命是怎么发起的，只有当它深入到大众的内心深处，才可能结下累累硕果。紧接着，在大众特殊心理的作用下，革命事件也会以相应的特殊形式存在。因此，当我们彼此在谈论一个运动的时候，其他运动也就不难理解了，这也说明群众运动已经具备了显著的特点。　　所以说，大众并非革命的出发点，只是代理人，他们通常以一种无组织的形式存在。如果没有领袖的话，人们并不知道该做什么，也难以成就大事。人们本身是创造不出刺激因素的，但是他们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很快超越自身。　　有些突发性的政治革命虽然给历史学家带来巨大的震撼，其实它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效果。只有来自行为和思想深处的革命才是伟大的革命。再怎么去改变政府的名头，推翻民族的制度，都是无用的，无法改变一个民族的心态，也就无法让灵魂获得新生。　　真正能改变大众命运的革命往往进展很慢，甚至历史学家们也很难察觉出它们的起始时间。所以说，与“革命”相比，“进化”这个词更适合用在这里。　　当我们深入研究革命的起源时会发现，如果要对革命进行分类，上面谈到的要素显然是不足的。当然，如果只是从革命对象的角度看，我们完全可以把它分为科学革命、政治革命和宗教革命。　　科学革命　　科学革命虽然总是被人忽略，却是有史以来*重要的革命。它的影响十分深远，这一点政治革命是没法达到的。即使我们现在还无法深入研究科学革命，也要对它优先考虑。　　举个例子，自大革命时代以来，天文学上的发现和试验方法的应用使得我们的宇宙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人们谈到宇宙现象时，除了承认宇宙受到永恒规律的支配，已不再相信上帝之类的荒谬观点。　　当然，用“进化”来形容这种进展缓慢的革命显得更合适。对于另一些以各种形式取得同样效果的科学革命，它们的进展之快，完全配得上“革命”之名。比如短短几年就颠覆整个生物学界的达尔文理论；引发医学界重大变革的巴斯德的发现；还有将原子拉下神坛、贴上宇宙万物衰亡法则标签的物质裂变理论。　　我们的情感和信仰对这些在观念领域内发生的纯知识性的科学革命基本没有影响。我们无从批判它们，它们的结果得到实验的验证，我们只能无条件服从。　　政治革命　　下面我们谈谈宗教革命和政治革命。这两者和科学革命没什么关系，它们给文明带来的推动力也远不及科学革命。神秘主义在这里起到了巨大的支配作用，而作为科学革命的唯一起源，理性因素对宗教和政治革命的起源几乎没什么用。　　情感和神秘主义支配着人们的信仰，因此，宗教或政治信仰构成了一种微妙的无意识行为，不管它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理性都无能为力。这点我在《意见与信仰》中已有阐述。此外，我还谈到，信仰总是强烈到没有任何事物能与之抗衡。对于信徒而言，信仰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至于它正确与否，并不要紧。他们接受了信仰的催眠，成为忠诚的信徒，为了信仰，随时都可以将自己的利益、幸福甚至生命置之度外。人们坚信信仰的神秘主义起源，这使得信仰拥有掌控人们思想的强大力量，而只有时间才能消解这种力量。　　在人们眼里，信仰就是绝对真理，这也就意味信仰将变得狭隘偏执。因此，每一个重大的政治革命或宗教革命总是伴随着暴力、仇视和迫害，尤其像宗教改革和法国大革命。　　只有认识到信仰有着情感和神秘主义的起源，才能读透法国历史上的某些阶段。神秘主义的信仰使得人们在交往中互不包容，矛盾重重。　　如果我们忽视了信仰的起源，忽视了它的不宽容，忽视了人们交往过程难以解决的矛盾，忽视了神秘主义信仰的强大力量，那么将无法理解大革命的某些阶段。　　但是，历史学家们仍然试图继续采用理性逻辑解释一些与理性无关的现象。毕竟上文几个概念或许过于新奇，还不足以让他们的思想有所改变。　　拿宗教改革来说，理性的逻辑并没有赋予它在半个世纪里席卷法国的强大能量。可是，即便在*近的作品中，还是有人运用理性的逻辑进行解释。在拉维斯和朗鲍德二位先生合著的《通史》一书中可见一斑：　　从阅读福音书到个人的自由思考，人们以各种形式融入到这场遍及全国的自发运动中。这说明了个人拥有虔诚的道德心和果敢的推理能力。　　我们的结论和这些历史学家相反：**，这一系列的运动并非自发；第二，在这个过程中，理性并没有发挥能量。　　政治信仰和宗教信仰源于情感的和神秘主义的因素，既非理性塑造，也不受理性牵引，这使得它们拥有撼动世界的强大力量。　　政治信仰和宗教信仰遵循共同的法则，借助非理性的力量成长起来。佛教、伊斯兰教、宗教改革、雅各宾主义、社会主义等思想形式，表面上看似完全不同，实际上有着一样的情感和神秘主义基础，以非理性的逻辑运行。　　政治革命可能由人们的信仰引发而来，但此外还有许多其它原因，可以概括为“不满”。伴随情绪的膨胀，反对派逐渐形成，甚至强大到足以反抗政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