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荐轩辕

　　春寒料峭的下关码头，人群熙熙攘攘，挑着担子的，拎着提箱的，上船的下船的。　　“行行好吧，几天没饭吃了。”老人花白的头颅趴在了地上，苍苍白发的前方，是一只补焗过的破碗。身边是一个孩子，六七岁吧，衣衫褴褛，脚上踏着一双露出脚趾的破鞋子。　　戴着礼帽身着长衫的李耘生倚立在码头的报亭旁，手中是份《时事新报》。岸边卖香烟的，叫唤冰糖葫芦的，梅花糕甜甜的香气为晦暗寒冷的空气带来些许人间烟火的温暖。　　汽笛声声，轮船缓缓靠岸了。佯装看报纸的李耘生视线扫向了轮船，扫向了跳板，也扫向了左斜方同样倚在电线杆上的两个吸烟且东张西望的黑衣男人，他知道，嗅觉如狗鼻子般灵敏的特务们也出动抓人了。　　旅客从船舱里鱼贯而出，自甲板走上了下船的跳板，到处都是拎皮箱的背包袱的。李耘生的目光寻找着戴着如自己头上一样的咖啡色礼帽的男人。电报中说省委派来的特派员施其芦将于今日抵宁视察，并布置南京地下党组织下一步的工作。对面那两个吸烟的男子已扔掉了烟头，虎视眈眈地走到了岸边。　　忽地，岸上那卖冰糖葫芦的与做梅花糕的小贩起了争执，你推我搡，一个举着插冰糖葫芦的草棒，一个举着做梅花糕的铁钎子，梅花糕滚了一地，追打起来一直至岸边，一直撞向那两个紧盯着甲板上旅客的特务。找死啊！活得不耐烦了是不！那高个儿的特务摸出了手枪，那卖冰糖葫芦的一下子吓得瘫倒在地：我不是有意的！是他和我抢地盘的！那举着铁钎的梅花糕摊主也扔掉了铁钎直是作揖：对不起对不起！这乡下人不懂码头上的规矩，和我抢生意，还撞翻了我的摊子！我要教训他的，撞到您先生了！　　此时的李耘生，已与拎着皮箱戴着礼帽的施其芦先后上了黄包车，眼角中瞥见两个特务放过了自己安排装扮成小贩的两个地下交通员，手一挥黄包车扬长而去。　　当时，李耘生没有想到这次还算顺利地接上的这个油头粉面的施其芦，及其带来的党组织指示，将为南京地下党组织带来的劫难。　　“九一八”以后的南京地下党组织，根据上级指示将工作中心放在了士兵运动和铁路、工厂方面，准备待条件成熟时发动兵变，组织暴动。但因迟迟没有行动，而被中央和省委认为保守，认为“右倾是南京的主要危险”。施其芦这次来到南京，正是按照这个精神，要求南京地下党组织，尽快发动工人总同盟罢工，配合南京暴动。　　李耘生在这一点上是持不同态度的：现在匆忙组织兵变或是暴动，时机不成熟啊！他认为这种不顾实际情况和敌我双方力量的暴动决定，会让好不容易恢复和建立起来的地下党组织，面临暴露的危险，但作为特委书记，对上级党组织的指示他只能服从。　　1932年1月，中共南京地下党组织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劫难。　　2月上旬，京华印书馆被查封，中共支部书记李向荣和军委交通员吴超正在商量工作时当场被捕，酷刑之下供出了暴动与罢工计划。　　军委书记路大奎走在回家的路上发现有人盯梢，他加快了脚步还是被堵在了城南秦淮河边的小巷子里。经不住敌人刑讯拷打的路大奎叛变，竟带领便衣特务守候在街头，搜捕地下党员。　　2月中旬，南京市委书记王善堂清晨一出门，胸前就顶上了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敌人的刑具未能征服王善堂，而顾顺章却使他就范了。　　顾顺章又名顾凤鸣，上海宝山县白杨人，原是南洋烟草公司的小工头。五卅运动中因表现活跃，被吸收为中共党员，并参加了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后担任上海工人武装纠察队总指挥，在党内初露头角。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顾顺章转移到武汉从事秘密斗争，负责制裁叛徒和特务。八七会议上，他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