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

　　《婚姻大事/跨度长篇小说文库》：　　**章　　宋大宝生不逢时，他娘怀上他时，正赶上20世纪60年代初那三年自然灾害。眼看老婆不行了，憨厚的宋老牛再也不肯老实了，舍命从生产队的耕牛嘴里抢得巴掌大的豆饼，半夜里偷偷溜回了家。也幸得这巴掌大的豆饼，才救了她一命，不，是救了两条命。等到生活形势稍微好转，宋大宝呱呱落地。一看是带把子的，全家人欢喜得不得了。可以断定，这是宋家这些年来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他可是宋家后代唯一的男丁，宋家香火能够延续了。宋老牛的娘明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可是看着自己孙子红红的小脸，干瘪枯萎的脸上整天乐呵呵的，似老树开着花。宋老牛呢，为了犒赏老婆，厚着脸皮去找队长王二狗借一个鸡蛋。王二狗说你宋老牛从我裤裆穿过，我就借给你。宋老牛二话没说，趴在地上从王二狗胯下爬过　　该给儿子起名字了，在宋老牛看来，起名字可不是闹着玩的。小的方面说，它关系到儿子的一生；从大的方面说，它可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命运。叫什么呢？宋老牛搜肠刮肚，可是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想出在他看来是正儿八经的词语。到了第四天早晨，宋老牛双手抱着头正在苦思冥想，此时，自己的老娘抱着孙子一口一声“我的心肝宝贝蛋蛋儿”地叫着，宋老牛灵机一动，给儿子取名大宝吧，小名蛋蛋。　　宋大宝出生的地方王洼生产队，距离东边的桥镇十二里，距离西南的张街十二里，距离西北的李集十二里，王洼庄正好位于等边三角形的中心。村里的算命瞎子睁大了没有眼珠的眼睛，掰着手指，又掷了大角儿，嘴里念念有词，很长时间后十分肯定地说：“我们这个地方是块风水宝地，不久将要出一位人才。”所指不言而喻。宋老牛听了那个高兴啊，认为祖宗显灵了，于是半夜里偷偷跑到祖坟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坐在祖宗的坟边号啕大哭了起来。这些年来，宋家所遭受的苦难随着他的眼泪流淌着，流淌着。　　算命瞎子说得没错，王洼这个地方天蓝云白，路曲水清。久居城里的人难得来到这里，指着水塘边的几棵歪脖子树说：“嗯，很美，好像在什么画里见过。”　　有人说，愈偏僻的地方民风愈淳朴，语气中带着羡慕。说这话的人一定是局外人，里面的人是丝毫感受不到的，要不有诗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宋家人就是如此。王洼是王家人的天下，宋家只几户，人少势单，平时没少被王家的人欺负。宋大宝来到世上责任重大，不仅担负起养儿防老的责任，还要完成振兴宋氏家族的重大使命。　　俺没有考证过，小孩吃奶算不算文化。到了1966年的秋天，宋大宝三岁时，他不吃娘的奶水了（其实娘没有奶水）。从此以后，家里的细粮、荤食也不劳驾其他人了，由大宝一个人包了。隔三岔五，宋老牛夫妻还要在饭锅里蒸个鸡蛋，滴上两滴油。看着大宝香喷喷地吃着，他的两个姐姐宋大群、宋二群把唾沫和着稀饭往肚子里咽。可这些“待遇”和人身上的肉是不成正比的，这就好比家里栽的小葡萄树苗，小孩儿为了能及早吃到大而甜的葡萄，平日里不停地向小树苗喷射自己的尿，结果是苗儿还是不长。宋大宝就和那小葡萄苗差不多，身材消瘦，脸色蜡黄，只是脑袋大，眼儿大。宋老牛夫妻俩看着心里那个急啊，老婆私下对宋老牛嘀咕了几十回，说自己不该这么早就给儿子断了奶，队长王二狗的大儿子王黑蛋吃奶不是一直吃到十一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