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天子:刘询的前世今生

《布衣天子刘询的前世今生》：　　引子　　公元前九十一年秋。　　长安城里的大火和喊杀声喧嚣了一周方才渐渐平歇，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的血腥气味，让这座繁华的都城依然沉浸在惶恐不安中。　　这日深夜，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惨淡地映照着长安城郡邸狱。从木头栅栏中穿越进来的月色，赢弱得似是失了元气，只能勉强地将原本漆黑一团的囚室微微照亮。幽暗的月色下，囚室四周冰冷的墙壁泛着暗淡的绿光。除了偶尔传出几声蟋蟀的鸣叫声外，整座郡邸狱死寂得几乎没有一丝声响。　　囚室的一角蜷缩着一个女囚，口中含混不清地发出一阵阵呓语，身子瑟瑟不停地发抖，似着了梦魇一般。　　同一间囚室还有另外两个女囚，皆已熟睡。突然，其中的一个女囚，在沉睡中猛然翻了一个身，嘴里咕噜地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这叹息，如同是野兽被困在陷阱里拼命挣扎不得脱身，而发出的绝望的哀号。在寂静的囚室里，这声哀号似的叹息，透着绝望和无奈，让黑夜中的郡邸狱陡增了几分恐怖和不安。　　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子，猛然被惊醒。她坐起身子，茫然四顾，似乎依然沉浸在梦魇中，身子兀自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是从梦中惊醒的。在刚才的梦中，她正轻歌曼舞，而夫君正击缶而歌。两人相视而笑，不发一言却已传达千言万语。　　就在千般温柔万般恩爱时，她又梦见自己和夫君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地，刽子手环伺左右。惨叫声不绝于耳，地上已经滚落了好几颗人头。又一声惨叫传来，她瞅见刽子手已经砍落夫君的人头，那喷着鲜血的头颅竟滚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还来不及挣扎惊叫，刽子手的鬼头刀已朝着自己的脖颈砍来……　　就在此时，她却因这叹息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女子摸着仍在怦怦乱跳的心，看着另外两个仍继续熟睡的女囚，眼中满是绝望。　　自从被投进郡邸狱的那天起，一切的荣华富贵就离她远去了。刚入狱的时候，婆婆还在身边，但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就像刚才所梦见的那样，早已身首两端了。夫君已随他当太子的爹爹赴黄泉而去，只留下自己和襁褓中的孩子被投进郡邸狱中。连日来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已让她疲惫不堪。她几次想到了自杀，以免继续遭受这无休无止的煎熬。可是一想到怀中的孩子，又不得不将自杀的念头掐灭。　　女子望向射进栅栏的月光，目光呆滞，魂不附体。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哇”的一声，传来了一个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女子回过神来，眼中顿时有了生气，涌起无限的爱怜。她揭开怀中盖着的布毡——一张生动的小脸，两个拳头向上挥着。　　那是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估计是饿了，正哭着嗷嗷地寻哺。但是，她身体虚弱，少有奶水。之前她是皇孙的妻妾，有奶娘喂养这孩子，如今在狱中就只能靠自己了。她解开衣襟，将婴儿放在自己胸口，让那孩子含住干瘪的乳头。孩子有力的吮吸让她乳头生痛，但哭闹声却很快平息了下去，这让她稍感慰藉。　　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许就在明天，梦中的砍头情景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待孩子过了点奶瘾沉沉睡去后，女子便再也无法入睡，抱着孩子来到窗前。　　窗外的月色惨淡如雾。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不远处高高的院墙。关在这囚笼里，只怕插翅难飞。女子不时地望望高墙，又不时地看看怀中的孩子，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她实在不知道，如果明天自己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会遭受什么样的罪孽。　　就在女子望着窗外胡思乱想的时候，天色逐渐蒙蒙亮了起来。囚室外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些许火光，紧接着又有许多杂乱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同时伴随着锁链的哗啦声。这嘈杂的声音在黎明时分寂静的狱中显得分外刺耳，响声离女子所处的这间囚室越来越近了。　　终于，杂乱的声音停在了女子所在的这间囚室的门前，门上传来了哗啦啦开锁的声音。　　女子的耳朵却似是被塞住了一般，依然沉浸在漫无边际的绝望中，外界的一切纷扰似乎都与她毫不相干。想着随时可能到来的灾难，女子把怀里的婴儿紧紧地护住。　　“咣当”一声，囚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狱吏大声叫着“王翁须”，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什么话。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女子猛然一惊回过神来，条件反射似的下意识地应答了一声。几双粗壮有力的手就将她粗暴地拎了起来。　　女子惊觉，意识到自己生命的*后时刻已经到来。她拼命挣扎着，口中撕心裂肺般地哭喊：“病已——病已——”　　惨厉的喊叫声在狭窄的囚室里发出了嗡嗡的回响，裹着婴儿的包袱从她的怀中滑落。　　两个凶悍的狱吏拖拽着她，离开了囚室。她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走廊深处，呼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后，消失在一片死寂中。　　然而那个婴儿却依然沉睡着。在刚才的惊天哭喊和扰动中，这孩子竟一点儿也没受到打扰——一双大手及时地托住了从女子怀里掉下来的他。那双大手的主人穿着官服，将孩子轻轻地抱在怀中，轻轻地摇动，仿佛怕惊扰了这孩子的睡梦。两滴眼泪落在了包裹着孩子的襁褓上，发出“噗噗”两声闷响……　　谁会想到，十七年后，这个在郡邸狱中被女子呼为“病已”的婴儿，饱经磨难后，竟成了大汉江山社稷的主人！　　此中的曲折离合真是一言难尽。欲知详情，请看**章：天降大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