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原野

《清新的原野/经典译文》：　　**章 英格兰的自然　　在海上数英里之遥的地方，我们闻到的**缕来自大西洋的气息就带着煤烟的味道。这味道从爱尔兰乡间农合的烟囱中飘散而来。这炉火的味道多么令人陶醉！这味道似乎激荡起人心中长久以来已经淡忘的某些东西，那些属于欧洲旧大陆的特殊的气息，那种泥土的芬芳，或者像古旧物什的那种成熟馥郁的味道。我知道，没有哪种燃料能像泥煤这样散发出如此的芬芳。除非全体爱尔兰人缩减成很小很小的一个，他肯定得张大鼻孔，从这祖辈所使用的燃料的香味上嗅到一丝模糊的记忆。丰厚的油腻的泥煤——植被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精华——是那么的独特。它在人类出现之前就已经躺在远古的世界，慢慢成熟，集聚而成。它来自灭绝的生命和消亡的文明，亦承载着无数人双手和灵魂的成长与成就。可现在，泥煤的数量锐减，只够用来滋养霉菌了。　　这时，伴随着炉火的气息，飞来了烟囱燕。燕子疲惫地落在蒸汽船的甲板上。烟囱燕受人欢迎，还具有象征意义——它是维吉尔和忒奥克里托斯（Theocritus）的鸟儿。它们熟悉欧洲每一座农舍的屋顶和烟囱，熟悉破败的修道院和城堡的断壁残垣。除了胸前的羽毛颜色浅一点以外，烟囱燕同我们谷仓里的普通燕子没什么区别。它们黑色的小脑袋瓜儿也是紧贴着眼睛向下长，黑蓝色的羽毛像钢铁一般闪着光泽。剪刀一样的尾巴，柔软的脚爪，还有欢快的叫声，这些都同普通燕子一模一样。不过，烟囱燕的习性却独一无二。在欧洲，这种燕子真的在烟囱里筑巢。而在北美，我们称呼的“烟囱燕”，或“雨燕”，则把巢建在谷仓或者房子的缝隙里。　　我们一点都不怀疑这些小燕子能把我们带去陆地。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些身姿轻盈的领航员们总是从海港方向那明丽、温暖的天空中俯冲下来，而第二天一早，在明媚的夏日阳光中，我们发现我们已经穿行在海峡之间了。在犹如沙漠一样的茫茫大海上航行了十天，这痛苦的航程令人食不下咽，像是不得不守斋戒一般。而此刻，在五月中旬的一天早晨，天空阳光灿烂，大地苍翠欲滴，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船终于驶入了克莱德湾（Firth of Clyde），然后溯流而上，从克莱德到达格拉斯哥（Glasgow）。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这样的航程意味着什么。在苏格兰，往往要持续好多个坏天气才会迎来一个好天气，不过当这个天气好的日子终于降临的时候，你会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以往所有好天气带来的精神和情绪都融入在这一天当中。这个天气好的日子，是自然气象盛放的一枝花。如果把下雨起雾的日子比作荆棘，那这个天气好的日子就是棘刺上开出的那朵玫瑰花。别人告诉我说，在五月碰上好天气是很有把握的事儿，但像我们现在这样，一连好多天遇到的都是好天气，那还真是运气不错。而我们进入港口那天的好天气，那可真是百里挑一。　　平安驶入大西洋湾后，旅人们的情绪终于好转起来。大家恢复了精力，目光中充满了温柔和友爱。蒸汽船的甲板空旷，又有高度，是观赏风景的不二选择。而在所有这些适宜的条件之外，*重要的其实还是苏格兰让人沉醉的阳光，以及湾区的自然风光。在进入欧洲的所有路径中，苏格兰湾区的风光无可比拟。在短短几小时的航程里，欧洲*精华的特色被拼贴到了一起，一一呈现在你的眼前——这边看是典型的苏格兰高地，狭长的海湾，顶部像耸立的城堡似的峭壁；那边看则是低地，散布着园林和农庄，看得到庄园的礼堂，以及难以匹敌的绿野。面对这样的美景，人看事物的眼光会倾向于保守，会喜欢看到永恒与秩序，和平与完满。而苏格兰的海岸，连同岸上的石屋、细密的砖石、清新的田野、放牧的牲畜、爬满常春藤的古墙、阔大的树叶、优良的道路、苍翠的群山，这些都符合上述条件。我们在格里诺克（Greenock）的海湾停留一个小时，之后，在海潮的浪尖上慢慢向前。海峡渐窄，风景在我们四周围拢过来。我们几乎可以听到牧场上牛群张口扯出青草的声音。这不免让人觉得自己也可以尝尝那青草。这里是天堂般的牧场。我们能看到雏菊和毛莨属植物。在右手边一片草场之上，一阵云雀的歌声传人我的耳中。的确，航程的这一部分充满新奇的景象，极富魅力，一点都没有让人觉得是在一艘海船上离家远行。紧接着，仿佛是在一瞬间，我们从荒凉的大海驶入了苍翠欲滴、阳光普照的绿地，目力之内的风光里看不到一点儿水。在驶离格里诺克之后，克莱德湾迅速收拢，也就比一条运河稍微宽和深一点。两岸都是牧场。在这艘大蒸汽船的甲板上，*迷人的乡村风光和声音在迎接着你。你置身于田园构成的大海上。田园翠绿，农田长满苜蓿和谷物。放眼望去，一片农耕景象——播种、栽培、松土——跟在大西洋上看到的一样。代替跃出海面的海豚和翻滚在阳光下的剑鱼的，是嬉戏玩耍的小牛和蹦跳雀跃的小羊羔。蒸汽船行驶的航道两边，是芜菁田和数英亩新栽下的马铃薯地。这会儿，蒸汽船需要领航。在这狭窄的航道里，这样做用不着觉得奇怪。一艘小拖船走在蒸汽船前面，拖船的纤绳拖住蒸汽船的船头，往左使一点劲，往右使一点劲，拉着蒸汽船前进。另一艘小拖船在蒸汽船的船后，一会儿推蒸汽船的左舷，一会儿推蒸汽船的右舷。说话间我们到了克莱德的造船厂。在这儿，乡村牧场的景色和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景象奇特地混在一起。“先是母牛，然后是铁船”，旅客中的一位观察到。这边是一片牧场或草地，要么是小麦或者燕麦田，而紧挨着这些田地，没有一英寸空地或间隔，耸立着数不清的船龙骨。龙骨细长，组成一座钢铁的森林，而在其间捶打敲击的工人们，则像林间聒噪不休的啄木鸟。这样的景象在世界上任何别的地方恐怕都见不到——对大型机械、商业和建造业的热衷，与宁静简朴的内陆农业和家庭劳作交织在一起。踏上一艘完成了一半的远洋蒸汽船的甲板，你可以从那儿一跃跳进随风翻滚的小麦地或温彻斯特大豆田里。这些宽阔的造船坞坐落在克莱德海岸边，却并没有影响这里的自然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