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豪社会政治批判研究

**章?欧文·豪研究综述及其他 自青年时代起，欧文·豪的文章和著作便为他在美国文化界争得了一席之地，他在50年间笔耕不辍，因此对他的研究也源源不断。在研究欧文·豪的著述中，*多的是书评和文章，他的每一部新书的问世都会为他带来赞美或批评的声音。*近几年，学者们开始对他进行系统研究，几部研究专著相继问世。本部分将对西方学者有关豪的书译，文章和著作以及中国学界对豪的了解情况进行综述，概述本书所研究的主要内容，并简要解析文中涉及的一些重要概念。 **节?研究综述 在美国思想界，欧文·豪一直是个有争议的人物，对他的译论文章源源不断本研究涉及的书评和文章主要来自以下几个地方：1. 约翰·罗登编著的《欧文·豪的世界：批评遗产》，该书收集了76篇对欧文·豪著作的评论。2.约翰·罗登编著的《欧文·豪和评论者： 赞美与攻击》，它收集了22篇相关书评、文章。3. JSTOR 西文过刊全文数据库，其中有46篇对欧文·豪的书评。4. Periodical Archive Online 和 Proquest 数据库，两者共有31篇相关书评。在这些来源中，有个别重复之处，对于重复出现的书评，本研究将采用在以上数据库中以 PDF 格式出现的版本。由于书评、文章数量众多，本部分将着重讨论那些影响力较大的研究者的评论，并按照约翰·罗登的划分法，根据豪的学术历程分阶段进行述评。 **阶段（1954年前） 早在青少年时期，即在1950年之前，豪就开始为多家托洛茨基主义的出版物撰稿，如《青年人的挑战》（The Challenge of Youth）、《劳工行动》（Labor Action）和《新国际》（The New International）。但由于这些刊物的影响仅限于托洛茨基主义者的小圈子，豪当时并不为许多人所熟知。1946年起豪开始为在文学界的两份重要刊物——《评论》和《党人评论》——撰稿，他的名气逐渐扩大，托洛茨基主义群体之外的学术界开始注意到了豪的存在。 20世纪40年代末，他相继编辑、出版了几部重要的书籍。1948年他担任了贝克（Baeck）的《犹太主义的本质》（Essence of Judaism）的英译本的编辑，对其中的文字进行了精雕细琢，把拗口的译文变成了优美的英文。1949年他出版了著作《汽车工人联盟与沃尔特·鲁瑟》（ The UAW and WalterReuther ） ，在该书中，豪为美国汽车工人联盟和鲁瑟的反斯大林主义政策进行了激烈的辩护，并充分展示了他的叙事、描写才能，博得了许多人的好评。其中*有名的赞扬者是小施莱辛格，他指出这本书“及时、敏锐，充满才智”，可以看出“豪是一名出色的年轻批评家”。《纽约时报书评》的专栏作家兼编辑哈维·布雷特（Harvey Breit）也称其为一本“独到”的书。 在此后的两年中，豪继续为众多杂志和报纸的书评栏目投稿，得到了纽约文学界越来越多的关注。1951年和 1952年豪相继出版了文学传记《舍伍德·安德森：批评传记》（Sherwood Anderson：A Critical Biography）和《威廉·福克纳：批判研究》（William Faulkner：A Critical Study）。它们一出版便吸引了一些知名批评家的注意。 《舍伍德·安德森：批评传记》是豪的**部文学评论著作，也是文学界出版的**部批评性的舍伍德·安德森传记。尽管该书文字优美，但受到了评论界尖锐的批评。他们批评的核心有三个：1. 豪采用的是意识形态分析法，而这种方法并不适合用于研究安德森。文化评论家兼文学史家马尔科姆·考利（Malcolm Cowley， 1898—1989）批评道：“我怀疑他是否理解安德森的方法……豪是通过概念来思考，而安德森是通过有形的事物来感觉的。他们说的是不同的语言，属于不同的思想国度……” 2. 豪在该书中对安德森的政治经济背景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并以此来阐释其作品，这在一些批评者看来更接近于社会学的研究而非文学批评。美国小说家兼文学批评家查尔斯·安高夫（Charles Angoff， 1902—1979）认为，这种研究方法只在研究次一级的作家时能起到一定作用，但在研究一流作家时无法解释任何东西，“社会学不能取代文学批评”。3. 豪在书中借鉴了当时流行的心理分析法，然而，在批评者看来，他对这种方法的使用并不成功，例如安高夫指出，豪发现安德森有恋母情结，但此发现对于后面的分析毫无意义。 豪的第二部文学评论著作《威廉·福克纳：批判研究》则得到了更多的好评。一些学者给予了它很高的评价，因为它是*早对福克纳进行全面研究的著作之一。美国文学评论家艾萨克·罗森菲尔德（Issac Rosenfeld， 1918—1956）赞誉道，“欧文·豪的批评性研究具有开拓者的性质”，豪对福克纳的评价是“公平的，合理的，不偏不袒的”。纽约知识分子中的另一核心人物、文化评论家理查德·切斯（Richard Chase， 1914—1963）也认为豪的书是对威廉·福克纳的“令人满意的、大有助益的导读”，它的突出之处在于“它的高度的思想性”。此外，豪的研究方法也得到了一些评论家的肯定。诗人海登·卡鲁斯（Hayden Carruth， 1921—）认为豪所使用的社会分析法在研究福克纳时十分有效，通过分析福克纳故乡的阶级、家庭等社会关系，“豪对福克纳的社会和道德态度形成了十分全面的看法”。因此这本书是对福克纳的作品进行的有价值的评论。先锋派作家里查德·克斯特拉内茨（Richard Kostelanetz， 1940—）认为豪的著作有两个优点：一是他没有试图在福克纳的作品中探讨某一个“统一的主题”，而是把其每一部小说都看作一个独立的单元，在其全部作品的语境下讨论每一部小说中*重要的方面；二是尽管福克纳拥有20世纪美国*杰出的小说家的称号，豪也没有全然奉承福克纳写的每一部作品，而是始终保持着批判的立场。 当然，评论者中也不乏批评者，评论家阿尔弗雷德·卡赞（Alfred kazin，1916—1999）认为，豪只研究了福克纳背景中的社会和历史因素，而忽略了其内在的文化因素，因此他的研究并不具有很强的说服力，他的书中没有多少思想。在他看来，豪的批评方法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因为该书是“由通过各种批评方法获得的见解组成的，而不对福克纳如何成为有独创性的人抱有某一种坚定的观点”。言外之意，豪没有形成自己的批评理论和方法，在此方面他还处于探索阶段。 尽管褒贬不一，但纷纷扬扬的评论表明学界开始认真关注起豪的批判思想。他的上述著作为他带来了工会活动家、历史学家、当代美国小说的开拓性的批评者的声誉。为《党人评论》撰稿则使他跻身到“纽约知识分子”的行列。不过，此时的学界关注更多的还是豪的文学批判思想。 第二阶段（1954—1966） 1954年是豪的学术生涯中极为重要的一年。文学方面，他同伊利泽·格林伯格（Eliezer Greenberg）一起编辑出版了英译版的《意第绪小说集锦》（A Treasury of Yiddish Stories），该书收集了意第绪作家创作的50多个故事，译者多是犹太裔美国读者所熟悉的作家，豪本人也翻译了3篇。它一经出版，便引起了轰动，主流出版界和犹太出版界都赞其是开辟性的好书，并对豪为该书所写的长达70页的引言赞叹不已，认为它是对意第绪语言和文学的沉浮所写得*好的英文评论。对这本书的*重要的评论之一来自《评论》杂志的主编诺曼·波多霍雷茨（Norman Podhoretz，1930—）。他指出，该书的出版是美国犹太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它是“犹太知识分子在逐渐接受自己的犹太身份和美国文化的历程中的某种里程碑”。 在政治方面，意义*为重大的是《异见》杂志的创办。《异见》是豪同其他几位左派知识分子共同创办的，旨在宣扬社会民主主义，批评美国的政治、文化。豪在此后的几十年间一直在苦心经营该杂志，他所写的抒发政见的文章大多先刊登在这份杂志上，后又编入各部文集中。然而，《异见》所持的政治立场使它受到了左派和右派的同时攻击，豪作为杂志的主编，也成了许多人批判的靶子。1954 年，豪在《党人评论》杂志上发表了他一生中争议*大的文章“这个顺从的年代”（This Age of Conformity），对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社会和文化进行了尖刻的、具有攻击性的批评，指出50年代是一个理想主义已经静止麻痹、物质主义繁荣兴旺、顺从主义威胁着每一个人的时代。这篇文章为豪带来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誉：在崇拜者眼中，他是一个批判的乌托邦主义者和激昂的理想主义者；对反对者来说，他是一个执拗的、难以相处的人，一个有学识的少壮派激进分子，一个古板的道德纯粹主义者。 对于豪来说，文学和政治并非两个孤立的领域，他的一个突出特点是他将这两个领域有机结合在了一起，他在 1957 年出版的《政治与小说》（Politics and Novel）便是*佳的例子。在这本书中，豪对一些现代作家，如司汤达、屠格涅夫、霍桑和凯斯特勒等人的作品进行了考察，通过文学评论抒发了他的政治理想，并提出了“政治小说”的概念。该书博得了众多评论者的喝彩，其中既有文学评论家，又有政治学家。《新共和》的撰稿人、书评人唐纳德·麦考姆（Donald Malcolm，1932—1975）认为豪通过探索小说中特殊的政治语境，为人们提供了一种适用范围很广的批评武器，不过这种批评方法只在一流的批评者手中才可靠。豪的这本书是“一本智慧的、有洞察力的、明了易懂的、文字优美的、说服力强的、总体上来说极令人满意的书” 。政治学家格罗弗（J.W.Grove，1920—）也给予了它充分的肯定，并指出尽管它关注的问题并非政治学主体中的核心问题，但它同样能激起政治学家们的兴趣。 豪的下一本书《美国共产党》（The American Communist Party）（1958）是豪与《异见》杂志的另一编辑刘易斯·科塞合作完成的，讲述了美国共产党自1919年创立到1957年解体期间的政治、社会和文化历史。这本书是豪所有的著作中得到学术界评论*多的，而且对它的评论大多是正面的，评论者包括社会学家、政治科学家和一些知名的知识分子。美国著名的左翼政治科学家迈克尔·哈林顿（Michael Harrington，1928—1989）认为，这本书*大的优点是它将共产党置于历史和政治的视角中，既阐明了美国共产主义者同苏联人之间*根本的政治上的联系，又将美共的发展同美国社会的实际状况联系起来。因此，对于历史或政治感兴趣的人都会发现这本书值得一读。 社会学家、历史学家兼政治科学家西摩尔·马丁·李普塞特（Seymour Martin Lipset，1922—2006）评论道，这本书的目的不是要分析与社会学相关的问题，但它列出的大量的相关数据确实值得社会学家的关注；在阐述美国共产主义历史方面，它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但它表明需要重新努力来探讨桑巴特的老问题“为什么美国没有社会主义？” 当代政治和思想史评论家丹尼斯·朗（Dennis Wrong， 1923—）分析了“斯大林主义”在此书中的含义，它指的“并不是苏联政权的结构和其他国家以此为榜样建立的党组织，而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对西方社会的许多群体产生的意识形态上和心理上的吸引力”。 在接下来的5年内，豪又出版了3部著作，其中两本是由他编辑的，即《现代文学批评》（Modern Literary Criticism）和《托洛茨基基本著作选》（The Basic Writings of Trotsky），它们得到的评论基本上是肯定的。另一本是他自己的文集《一个更加迷人的世界》（A World More Attractive），这本文集的内容范围很广，既有文学批评又有政治分析，还有文化论辩，因此这本书的副标题是“对现代文学和政治的看法”。由于豪此时已拥有了文学—政治知识分子的地位，这本书同样激起了许多褒贬不一的评论。在对该书的评论中影响力*大的当数西奥多·索洛塔罗夫（Theodore Solotaroff，1928—2008）所写的《欧文·豪——社会主义者的想象力》，他首次对豪的不同方面进行了区分，指出他既是一个文学批评家，又是激进思想家和宣传家，这两方面经常同时出现在同一篇论文中，在《更加迷人的世界中》更是相互联系，相互支撑。 在这一时期，豪的批评和著作奠定了他在美国文学、文化批评界和激进思想领域的稳固地位。他的文学批评得到了广泛的认可，但他对20世纪50年代美国社会和知识界的激进批判受到了众多右翼和部分左翼学者的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