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象力丰富的女人——哈代短篇小说选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乔治·歪山 　　“有一天，”登记员接着说，“集市刚刚散场，乔治骑着一匹摇摇欲坠的老马慢慢晃出梅尔切斯特，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农夫骑马出镇，两人同一个方向，他骑的马强壮矫健，要说值钱的话，至少值五十个基尼。在爬上比塞特小丘的时候，乔治特意赶上了年轻的农夫。两人开始闲聊打发时间；乔治先是聊起路况，然后便同那位骑着良驹的陌生人开始了非常友善的交谈。农夫一开始并不想跟乔治多说，但是慢慢地态度也变得友好起来—— 就跟乔治对他一样热情了。他告诉歪山他之前在梅尔切斯特集市上办了点事，晚上要去肖茨福特广场，第二天好到卡斯特桥集市去。等到了木桉树酒馆他们停下来让马饮食歇息，顺便一起喝两杯。这样两人便越发亲近，接着又继续上路了。他们还没到肖茨福特的时候天突然下起雨了，正巧两人经过特朗翠脊村，天色已晚，乔治于是劝农夫当晚就别再赶路了，淋多了雨肯定会感冒的。至于他自己，听说这个客栈还挺不错，他打算就在这里住下了。年轻的农夫*后也决定就在那里过夜，两人下马进了客栈，美美地一起吃了顿晚餐，聊着各自的闲话，就跟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亲热。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两人感情已经好得打算同住一间房了。乔治·歪山让老板给了他们一间两床双人间，然后就一起上楼去了。　　“两人睡觉前还在房间里继续天南海北地东拉西扯，后来说着说着有意无意地就聊到了乔装易容、交换衣服上头去了。农夫告诉乔治，他经常听到有人这么干；但是歪山说他从没听过有这样的伎俩；很快，年轻的农夫就睡熟了。　　“第二天清晨，高个子的年轻农夫还在熟睡中（我是照别人跟我讲这个故事时的原话讲的），诚实的乔治便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穿上了农夫的衣服，口袋里还有农夫的钱。乔治想弄到手的主要是农夫光鲜的衣服和矫健的骏马，因为昨天他在集市上干了桩小小的交易，为了不被别人轻易认出来，很希望能换套行头；但他的欲望还是有界限的，他不打算把他年轻朋友的钱也拿走，*多只拿够付房钱的数额就行了。他于是从里面抽出了相应的钱数，把剩下的钱，连带钱包放在房间的桌上，然后下楼去了。客栈的伙计并没有特别注意顾客的长相，一大早起来的一两个人便把乔治当成了农夫；等他很大方地付了房钱，然后说得马上出发时，没人对他走到农夫的马前给马上鞍表示异议；于是他骑上马，很自然地走掉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年轻的农夫醒过来了，看到对面床上的朋友乔治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离开了，还把又脏又破的衣服好心地留给了他。他坐起身，没有急着起床去叫人，而是琢磨了一会儿。‘钱，钱没了，’他自言自语，‘这太糟了。不过衣服也没了。’　　“他接着抬起眼睛，看到了桌上的钱，或者说大部分的钱，都留下来了。　　“‘哈！哈！哈！’他欢呼起来，然后在屋里手舞足蹈，‘哈！哈！哈！’他又笑起来，对着刮脸镜子和黄铜烛台里的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然后朝着四面八方挥舞胳膊，好像在进行舞剑操练一样。　　“等他穿上乔治的衣服下楼时，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别人把他认成乔治；甚至当他看到他的好马被换成了一匹劣马时，也没打算叫唤。客栈的人告诉他，他的朋友已经付过了房钱，他看起来非常高兴，不等早餐端上来就骑上乔治的马离开了；他没有走大路，而是挑了条*近的小路，不知道乔治之前也是走的这条路。　　“他以乔治·歪山的身份骑马走了差不多两英里，那里小路突然转了个大弯，然后他就撞见两个村警扭着一个男子，男子正拼命挣扎。那正是穿走了他的衣服、牵走了他的马的朋友乔治。不过年轻的农夫并没有急着冲上去要回他的财物；要不是他已经被人看到了，他大概会打马往旁边的树林里走。　　“‘帮忙，帮忙，快来帮忙啊！以国王的名义！’两个警察大喊。　　“农夫没办法，只好骑马走上前去。‘咋回事儿？’他问，尽量装得非常镇定。　　“‘逃兵——他是个逃兵！’他们喊，‘他是要给军事法庭审判，肯定要挨枪子儿的。他几天以前从切尔滕纳姆骑兵营跑出来了，一直被搜查队追踪，但是到处都找不到他。我们跟他们说了，如果我们抓到他，就把他扭送到他们那儿去。这个浑蛋从军营跑出来的第二天，就遇到一个受人尊敬的农场主，他在酒馆里把人家灌醉了，哄那农场主说他很有军人的气质，骗人家跟他交换了衣服，说农场主穿上军装肯定帅得很。农场主就真的干了。然后逃兵就说他要去跟老板娘开个玩笑，看下他穿农场主这一身衣服她还认不认得出来，然后就离开了房间。他再也没有回来，农场主乔利斯发现自己穿着士兵的衣服，自己口袋里头的钱没有了，等他去马厩一看，马也不见咯。’　　“‘太卑鄙无耻了！’穿着乔治衣服的年轻人说，然后指指乔治，‘那个流氓无赖就是他吗？’　　“‘不是！不是！’乔治大喊，在逃兵这件事上面他的确是清白无辜的，‘他才是那个逃兵！就是他穿了农夫乔利斯的衣服，他跟我睡在一个房间里头，然后故意说起换衣服这个话题，然后我才想到在他睡醒以前穿他的衣服的。他穿的是我的衣服！’　　“‘唉哟，你们听到没有？’高个子年轻人对着警察抱怨道，‘他还随便栽赃给他碰到的**个无辜的人！军爷，我给你说—— 你这样做没用！’　　“‘就是，就是！这样做没用！’两个警察应和道，‘还敢厚颜无耻栽赃别人，我们就差没有当场抓到你！哎呀，感谢上帝，我们总算把手铐给他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