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SBN:9787550255340
- 装帧:一般胶版纸
- 册数:暂无
- 重量:暂无
- 开本:16开
- 页数:1253
- 出版时间:2019-07-01
- 条形码:9787550255340 ; 978-7-5502-5534-0
本书特色
1. 老舍先生被誉为语言大师,影响了汪曾祺、王朔等人,代表着现代汉语的高峰。 2.老舍先生的散文无论写人、写景、写情、写事,感情真挚,爱憎分明;简而明,短而精,通俗易懂,且幽默诙谐,耐人寻味,有着独具一格的特色,为广大民众所接收和喜爱。 3.本书纸质柔和,设计精美,装帧别致,适合大众读者阅读和收藏。 1.朱光潜先生是北京大学一级教授,中国现代美学奠基人,他的散文一直有稳定的读者群。本书选入了朱光潜先生的多篇著名散文,读者可从中一窥朱光潜先生散文创作的风格及真髓。 2.朱光潜先生是备受李叔同、丰子恺、沈从文推崇的美学大家,他的散文在中国现代散文中独具特色,能让读者领略到美学大师的散文魅力。 3.美是一种生命力和竞争力,一种普世的大爱和大情怀,蕴大能量于无形之中。朱光潜先生的美学通俗亲切,平易近人,他的美学思想自成一家,把人生哲理与艺术的妙谛结合成一篇篇优美的散文,让人读懂美,感受美。 1. 丰子恺先生的散文文笔手法细腻、结构顺当、条理清晰,内容丰富多彩,语言流畅优美。这本散文集典型而精致、可读性强,细细品味,其乐无穷。 2. 丰子恺先生是我国现代散文家、画家、文学家、艺术教育家和翻译家。他是一位卓有成就的文艺大师,他的散文“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将景致写得入木三分,又清新雅致,让人感到水墨写意画一般的情趣,美在不言中。 3.本书纸质柔和,设计精美,装帧别致,适合大众读者阅读和收藏。 1.叶圣陶先生是中国文艺界、教育界的老前辈,他为人敦厚,彬彬有礼。他的作品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篇篇寓意深远。本书选入他的多篇著名散文,读者可从中一窥叶圣陶先生散文创作的风格及真髓。 2.叶圣陶先生的散文内容丰富、题材各异、语言幽默、风格恬淡,充分显示了他的文学功底及丰富的人生阅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作者的思想感情及创作风格,非常值得一读。 3.这本散文集典型而精致、可读性强,细细品味,其乐无穷。
内容简介
《老舍散文:又是一年芳草绿》
1. 老舍先生被誉为语言大师,影响了汪曾祺、王朔等人,代表着现代汉语的高峰。
2.老舍先生的散文无论写人、写景、写情、写事,感情真挚,爱憎分明;简而明,短而精,通俗易懂,且幽默诙谐,耐人寻味,有着独具一格的特色,为广大民众所接收和喜爱。
3.本书纸质柔和,设计精美,装帧别致,适合大众读者阅读和收藏。
《朱光潜散文:美是一生的修行》
1.朱光潜先生是北京大学一级教授,中国现代美学奠基人,他的散文一直有稳定的读者群。本书选入了朱光潜先生的多篇有名散文,读者可从中一窥朱光潜先生散文创作的风格及真髓。
2.朱光潜先生是备受李叔同、丰子恺、沈从文推崇的美学大家,他的散文在中国现代散文中独具特色,能让读者领略到美学大师的散文魅力。
3.美是一种生命力和竞争力,一种普世的大爱和大情怀,蕴大能量于无形之中。朱光潜先生的美学通俗亲切,平易近人,他的美学思想自成一家,把人生哲理与艺术的妙谛结合成一篇篇优美的散文,让人读懂美,感受美。
《丰子恺散文:山水间的生活》
1. 丰子恺先生的散文文笔手法细腻、结构顺当、条理清晰,内容丰富多彩,语言流畅优美。这本散文集典型而精致、可读性强,细细品味,其乐无穷。
2. 丰子恺先生是我国现代散文家、画家、文学家、艺术教育家和翻译家。他是一位卓有成就的文艺大师,他的散文“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将景致写得入木三分,又清新雅致,让人感到水墨写意画一般的情趣,美在不言中。
3.本书纸质柔和,设计精美,装帧别致,适合大众读者阅读和收藏。
1.叶圣陶先生是中国文艺界、教育界的老前辈,他为人敦厚,彬彬有礼。他的作品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篇篇寓意深远。本书选入他的多篇有名散文,读者可从中一窥叶圣陶先生散文创作的风格及真髓。
2.叶圣陶先生的散文内容丰富、题材各异、语言幽默、风格恬淡,充分显示了他的文学功底及丰富的人生阅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作者的思想感情及创作风格,很好值得一读。
3.这本散文集典型而精致、可读性强,细细品味,其乐无穷。
目录
**辑 幽默小品
当幽默变成油抹/003
抬头见喜/008
又是一年芳草绿/012
落花生/017
暑中杂谈二则/020
读书/023
第二辑 英伦风情
英国人/029
我的几个房东/034
东方学院/040
旅行/046
第三辑 闲情逸致
观画记/053
多鼠斋杂谈/057
假若我有那么一箱子画/071
割盲肠记/075
第四辑 温情故园
我的理想家庭/083
家书一封/087
勤俭持家/089
可喜的寂寞/091
生日/094
搬家/097
文艺副产品——孩子们的事情/101
第五辑 城市印象
春来忆广州/109
内蒙风光(节选)/112
北京的春节/120
一些印象(节选)/125
趵突泉的欣赏/134
第六辑 师友杂记
我所认识的沫若先生/139
敬悼许地山先生/143
宗月大师/151
哭白涤洲/156
一点点认识/160
傅抱石先生的画/162
梅兰芳同志千古/166
第七辑 八方风雨
八方风雨/171
这一年的笔/205
自述/208
第八辑 旅夜书怀
南游杂感/217
还想着它/221
滇行短记/229
第九辑 老牛破车
我怎样写《老张的哲学》/249
我怎样写《赵子曰》/254
我怎样写《二马》/258
我怎样写《小坡的生日》/264
我怎样写《离婚》/271
我怎样写《骆驼祥子》/275
第十辑 出口成章
人物不打折扣/283
文病/286
越短越难/289
谈简练——答友书/294
别怕动笔 /301
谈读书 /306
勤有功/309
**辑 美是一生的修行
谈立志 / 003
谈谦虚 / 010
资禀与修养 / 021
谈恻隐之心 / 030
谈人生与我 / 039
谈价值意识 / 045
谈美感教育 / 054
音乐与教育 / 066
第二辑 活在当下
朝抵抗力*大的路径走 / 075
谈交友 / 085
谈青年的心理病态 / 092
谈摆脱 / 101
谈十字街头 / 106
谈英雄崇拜 / 111
悲剧与人生的距离 / 117
谈恐惧心理 / 122
第三辑 文学的价值
无言之美 / 129
我与文学 / 142
文学与人生 / 146
谈作文 / 154
谈读书(一) / 159
谈读书(二) / 166
第四辑 闲情逸致
谈休息 / 175
谈消遣 / 182
谈读诗与趣味的培养 / 189
谈动 / 196
谈静 / 200
慢慢走,欣赏啊——人生的艺术化 / 204
老而不僵 / 213
生命 / 215
第五辑 梦想照进现实
学业?职业?事业 / 227
看戏与演戏——两种人生理想 / 236
谈理想与事实
——给《申报周刊》的青年读者 / 254
谈升学与选课 / 261
诗人的孤寂 / 267
第六辑 成长的态度
谈中学生与社会运动 / 275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 280
——天才与灵感 / 280
从我怎样学国文说起 / 287
一番语重心长的话
——给现代中国青年 / 301
谈青年与恋爱结婚 / 309
**辑 带点笑容
带点笑容/003
自然/010
青年与自然/018
惜春/022
闲/033
素食以后/051
闲居/058
第二辑 山水间的生活
山水间的生活/067
给我的孩子们/074
儿女/082
家/091
新年怀旧/102
大帐簿/113
第三辑 岁月留痕
东京某晚的事/125
车厢社会/130
晨梦/141
秋/147
生机/155
云霓/162
初冬浴日漫感/169
不惑之礼/175
第四辑 似是故人来
我的苦学经验/185
两个“?”/207
作客者言/222
谈梅兰芳/239
看残菊有感/246
法味/253
楼板/276
蝌蚪/282
谈自己的画/295
**辑 没有秋虫的地方
生活/003
诗的泉源/007
**口的蜜/012
在西安看的戏/015
骨牌声/023
藕与莼菜/027
没有秋虫的地方/030
卖白果/032
昆曲/035
牵牛花/039
看月/041
秋/043
暮/052
以画为喻/055
牛/059
客语/062
说书/068
桡夫子/072
三种船/075
天井里的种植/085
深夜的食品/090
骑马/094
几种赠品/099
掮枪的生活/103
过节/107
第二辑 一个少年的笔记
驾长/111
略谈雁冰兄的文学工作/114
夏丏尊先生逝世/118
“生活教育”——怀念陶行知先生/122
朱佩弦先生/124
纪念杨贤江先生/130
回忆瞿秋白先生/133
记徐玉诺/135
胡愈之先生的长处/141
邻舍吴老先生/144
好友宾若君/148
邻居/156
两法师/167
一个少年的笔记/175
书桌/180
我们的骄傲/187
第三辑 坐羊皮筏到雁滩
记游洞庭西山/195
过三峡/200
从西安到兰州/206
游临潼/214
记金华的两个岩洞/223
登赐儿山/228
我坐了木船/231
游了三个湖/234
坐羊皮筏到雁滩/239
林区二日记/245
游中山陵记/252
第四辑 诚实的自己的话
侮辱人们的人/255
中国人站起来了/258
我和儿童文学/260
莫遗忘/265
“今天天气好啊!”/268
从焚书到读书/270
过去随谈/272
生命和小皮箱/280
诚实的自己的话/282
寒晓的琴歌/287
丛墓似的人间/290
我们与绅士/294
谈成都的树木/298
“瓶子观点”/301
苍蝇/304
暴露/310
立志自学/313
节选
又是一年芳草绿 悲观有一样好处,它能叫人把事情都看轻了一些。这个可也就是我的坏处,它不起劲,不积极。您看我挺爱笑不是?因为我悲观。悲观,所以我不能板起面孔,大喊:“孤——刘备!”我不能这样。一想到这样,我就要把自己笑毛咕了。看着别人吹胡子瞪眼睛,我从脊梁沟上发麻,非笑不可。我笑别人,因为我看不起自己。别人笑我,我觉得应该;说得天好,我不过是脸上平润一点的猴子。我笑别人,往往招人不愿意;不是别人的量小,而是不像我这样稀松,这样悲观。 我打不起精神去积极地干,这是我的大毛病。可是我不懒,凡是我该做的我总想把它做了,总算得点报酬养活自己与家里的人——往好了说,尽我的本分。我的悲观还没到想自杀的程度,不能不找点事做。有朝一日非死不可呢,那只好死喽,我有什么法儿呢? 这样,你瞧,我是无大志的人。我不想当皇上。*乐观的人才敢做皇上,我没这份胆气。 有人说我很幽默,不敢当。我不懂什么是幽默。假如一定问我,我只能说我觉得自己可笑,别人也可笑;我不比别人高,别人也不比我高。谁都有缺欠,谁都有可笑的地方。我跟谁都说得来,可是他得愿意跟我说;他一定说他是圣人,叫我三跪九叩报门而进,我没这个瘾。我不教训别人,也不听别人的教训。幽默,据我这么想,不是嬉皮笑脸,死不要鼻子。 也不是怎股子劲儿,我成了个写家。我的朋友德成粮店的写帐先生也是写家,我跟他同等,并且管他叫二哥。既是个写家,当然得写了。“风格即人”——还是“风格即驴”?——我是怎个人自然写怎样的文章了。于是有人管我叫幽默的写家。我不以这为荣,也不以这为辱。我写我的。卖得出去呢,多得个三块五块的,买什么吃不香呢。卖不出去呢,拉倒,我早知道指着写文章吃饭是不易的事。 稿子寄出去,有时候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连个回信也没有。这,咱只好幽默;多喒见着那个骗子再说,见着他,大概我们俩总有一个笑着去见阎王的,不过,这是不很多见的,要不怎么我还没想自杀呢。常见的事是这个,稿子登出去,酬金就睡着了,睡得还是挺香甜。直到我也睡着了,它忽然来了,仿佛故意吓人玩。数目也惊人,它能使我觉得自己不过值一毛五一斤,比猪肉还便宜呢。这个咱也不说什么,国难期间,大家都得受点苦,人家开铺子的也不容易,掌柜的吃肉,给咱点汤喝,就得念佛。是的,我是不能当皇上,焚书坑掌柜的,咱没那个狠心,你看这个劲儿!不过,有人想坑他们呢,我也不便拦着。 这么一来,可就有许争人看不起我。连好朋友都说:“伙计,你也硬正着点,说你是为人类而写作,说你是中国的高尔基,你太泄气了!”真的,我是泄气,我看高尔基的胡子可笑。他老人家那股子自卖自夸的劲儿,打死我也学不来。人类要等着我写文章才变体面了,那恐怕太晚了吧?我老觉得文学是有用的;拉长了说,它比任何东西都有用,都高明。可是往眼前说,它不如一尊高射炮,或一锅饭有用。我不能吆喝我的作品是“人类改造丸”,我也不相信把文学杀死便天下太平。我写就是了。 别人的批评呢?批评是有益处的。我爱批评,它多少给我点益处;即使完全不对,不是还让我笑一笑吗?自己写的时候仿佛是蒸馒头呢,热气腾腾,莫名其妙。及至冷眼人一看,一定看出许多错儿来。我感谢这种指摘。说得不对呢,那是他的错儿,不干我的事。我永不驳辩,这似乎是胆儿小;可是也许是我的宽宏大量。我不便往自己脸上贴金。一件事总得由两面瞧,是不是? 对于我自己的作品,我不拿她们当作宝贝。是呀,当写作的时候,我是卖了力气,我想往好了写。可是一个人的天才与经验是有限的,谁也不敢保了老写得好,连荷马也有打盹的时候。有的人呢,每一拿笔便想到自己是但丁,是莎士比亚。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天才须有自信的心。我可不敢这样,我的悲观使我看轻自己。我常想客观地估量估量自己的才力;这不易做到,我究竟不能像别人看我看得那样清楚;好吧,既不能十分看清楚了自己,也就不用装蒜,谦虚是必要的,可是装蒜也大可以不必。 对做人,我也是这样。我不希望自己是个完人,也不故意地招人家的骂。该求朋友的呢,就求;该给朋友做的呢,就做。做的好不好,咱们大家凭良心。所以我很和气,见着谁都能扯一套。可是,初次见面的人,我可是不大爱说话;特别是见着女人,我简直张不开口,我怕说错了话。在家里,我倒不十分怕太太,可是对别的女人老觉着恐慌,我不大明白妇女的心理;要是信口开河地说,我不定说出什么来呢,而妇女又爱挑眼。男人也有许多爱挑眼的,所以初次见面,我不大愿开口。我*喜辩论,因为红着脖子粗着筋的太不幽默。我*不喜欢好吹腾的人,可并不拒绝与这样的人谈话;我不爱这样的人,但喜欢听他的吹。*好是听着他吹,吹着吹着连他自己也忘了吹到什么地方去,那才有趣。 可喜的是有好几位生朋友都这么说:“没见着阁下的时候,总以为阁下有八十多岁了。敢情阁下并不老。”是的,虽然将奔四十的人,我倒还不老。因为对事轻淡,我心中不大藏着计划,做事也无须耍手段,所以我能笑,爱笑;天真的笑多少显着年轻一些。我悲观,但是不愿老声老气地悲观,那近乎“虎事”。我愿意老年轻轻的,死的时候像朵春花将残似的那样哀而不伤。我就怕什么“权威”咧,“大家”咧,“大师”咧,等等老气横秋的字眼们。我爱小孩,花草,小猫,小狗,小鱼;这些都不“虎事”。偶尔看见个穿小马褂的“小大人”,我能难受半天,特别是那种所谓聪明的孩子,让我难过。比如说,一群小孩都在那儿看变戏法儿,我也在那儿,单会有那么一两个七八岁的小老头说:“这都是假的!”这叫我立刻走开,心里堵上一大块。世界确是更“文明”了,小孩也懂事懂得早了,可是我还愿意大家傻一点,特别是小孩。假若小猫刚生下来就会捕鼠,我就不再养猫,虽然它也许是个神猫。 我不大爱说自己,这多少近乎“吹”。人是不容易看清楚自己的。不过,刚过完了年,心中还慌着,叫我写“人生于世”,实在写不出,所以就近地拿自己当材料。万一将来我不得已而做了皇上呢,这篇东西也许成为史料,等着瞧吧。 载一九三五年三月六日《益世报》 我与文学 我生平有一种坏脾气,每到市场去闲逛,见一样就想买一样,无论是怎样无用的破铜破铁,只要我一时高兴它,就保留不住腰包里*后的一文钱。我做学问也是如此。今天丢开雪莱,去看守熏烟鼓测量反应动作,明天又丢开柏拉图,去在古罗马地道阴森曲折的坟窟中溯“哥特式”大教寺的起源。我已经整整地做过三十年的学生,这三十年的光阴都是这样东打一拳西踢一脚地过去了。 在现代社会制度和学问状况之下,百科全书式的学者已经没有存在的可能,一个人总得在许多同样有趣的路径之中选择一条出来走。这已经成为学术界中不成文的宪法,所以读书人初见面,都有一番寒暄套语,“您学哪一科?”“文科。”“哪一门?”“文学。”假如发问者也是学文学的,于是“哪一国文学?哪一方面?哪一时代?哪一个作者?”等问题就接着逼来了。我也屡次被人这样一层紧逼一层地盘问过,虽然也照例回答,心中总不免有几分羞意,我何尝专门研究文学?何况是哪一方面和哪一时代的文学呢? 在许多歧途中,我也碰上文学这条路,说来也颇堪一笑。我立志研究文学,完全由于字义的误解。我在幼时所接触的小知识阶级中,“研究文学”四个字只有两种流行的涵义:做过几首诗,发表几篇文章,甚至翻译过几篇伊索寓言或是安徒生童话,就算“研究文学”。其次随便哼哼诗念念文章,或是看看小说,也是“研究文学”。我幼时也欢喜哼哼诗,念念文章,自以为比做诗发表文章者固不敢望尘,若云哼诗念文即研究文学,则我亦何敢多让?这是我走上文学路的一个大原因。 谁知道区区字义的误解就误了我半世的光阴!到欧洲后见到西方“研究文学”者所做的工作以及他们所有的准备,才懂庄子海若望洋而叹的比喻,才知道“研究文学”这个玩艺儿并不像我原来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尤其不像我原来所想象的那样有趣。文学并不是一条直路通天边,由你埋头一直向前走,就可以走到极境的。“研究文学”也要绕许多弯路,也要做许多干燥辛苦的工作。学了英文还要学法文,学了法文还要学德文、希腊文、意大利文、印度文等等,时代的背景常把你拉到历史哲学和宗教的范围里去,文艺原理又逼你去问津图画、音乐、美学、心理学等等学问。这一场官司简直没有方法打得清!学科学的朋友们往往羡慕学文学者天天可以消闲自在地哼诗看小说是幸福,不像他们自己天天要埋头记干燥的公式,搜罗干燥的事实。其实我心里有苦说不出,早知道“研究文学”原来要这样东奔西窜,悔不如学得一件手艺,备将来自食其力。我现在还时时存着学做小儿玩具或编藤器的念头。学会做小儿玩具或编藤器,我还是可以照旧哼诗念文章,但是遇到一般人对于“研究文学”者“专门哪一方面?”式的问题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置之不理了。那是多么痛快的一大解脱! 我这番话并不是要唐突许多在外国大学中预备博士论文者,只是向国内一般青年自道甘苦。青年们免不掉像我一样有一个嗜好文艺的时期,在现代中国学风之中,也恐怕免不掉像我一样以哼诗念文章为“研究文学”。倘若他们再像我一样因误解字义而走上错路,自然也难免有一日要懊悔。文艺像历史哲学两种学问一样,有如金字塔,要铺下一个很宽广笨重的基础,才可以逐渐砌成一个尖顶出来。如果入手就想造成一个尖顶,结果只有倒塌。中国学者对于西方文艺思想和政教已有半世纪的接触了,而仍然是隔膜,不能不归咎于只想望尖顶而不肯顾到基础。在文艺、哲学、历史三种学问中,“专门”和“研究工作”种种好听的名词,在今日中国实在都还谈不到。 这番话只是一个已经失败者对于将来想成功者的警告。如果不死心踢地做基础工作,哼哼诗念念文章可以,随便做做诗发表几篇文章也可以,只是不要去“研究文学”。像我费过二三十年工夫的人还要走回头来学编藤器做小儿玩具,你说冤枉不冤枉! 带点笑容 请照相馆里的人照相,他将要开镜头的时候,往往要命令你:“带点笑容!” 爱好美术的朋友X君*嫌恶这一点,因此永不请教照相馆。但他不能永不需要照相,因此不惜巨价自己购置一副照相机。然而他的生活太忙,他的技术太拙,学了好久照相,难得有几张成功的作品。为了某种需要,他终于不得不上照相馆去。我预料有一幕滑稽剧要开演了,果然: X君站在镜头面前,照相者供献他一个摩登花样的矮柱,好像一只茶几,教他左手搁在这矮柱上,右手叉腰,说道:“这样写意!”X君眉头一皱,双手拒绝他,说:“这个不要,我只要这样站着好了!”他心中已经大约动了三分怒气。照相者扫兴地收回了矮柱,退回镜头边来,对他一相,又走上前去劝告他:“稍微偏向一点儿,不要立正!”X君不动。照相者大概以为他听不懂,伸手捉住他的两肩,用力一旋,好像雕刻家弄他的雕像似的,把X君的身体向外旋转约二十度。他的两手一放,X君的身体好像有弹簧似的,立刻回复原状。二人意见将要发生冲突,我从中出来调解:“偏一点儿也好,不过不必偏得这样多。”X君听了我的话,把身体旋转了约十度。但我知道他心中的怒气已经动了五六分了。 照相者的头在黑布底下钻了好久,走到X君身边,先用两手整理他的衣襟,拉他的衣袖,又蹲下去搬动他的两脚。*后立起身来用两手的中指点住他的脖颈,旋动他的头颅;用左手的食指点住他的后脑,教他把头俯下;又用右手的食指点住他的下巴,教他把头仰起。X君的怒气大约已经增至八九分。他不耐烦地嚷起来:“好了,好了!快些给我照吧!”我也从旁帮着说:“不必太仔细,随便给他照一个,自然一点倒好看。”照相者说着“好,好,”走回镜旁,再相了一番,伸手搭住镜头,对X君喊:“眼睛着着这里!带点儿笑容!”看见X君不奉行他的第二条命令,又重申一遍:“带点笑容!”X君的怒气终于增到了十分,破口大骂起来:“什么叫做带点笑容!我又不是来卖笑的!混帐!我不照了!”他两手一挥,红着脸孔走出了立脚点,皱着眉头对我苦笑。照相者就同他相骂起来: “什么?我要你照得好看,你反说我混帐!” “你懂得什么好看不好看?混帐东西!” “我要同你品品道理看!你板着脸孔,我请你带点笑容,这不是好意?到茶店里品道理我也不怕!” “我不受你的好意。这是我的照相,我欢喜怎样便怎样,不要你管!” “照得好看不好看,和我们照相馆名誉有关,我不得不管!” 听到了这句话,X君的怒气增到十二分:“放屁!你也会巧立名目来拘束别人的自由?……”二人几乎动武了。我上前劝解,拉了愤愤不平的X君走出照相馆。一出滑稽剧于是闭幕。 我陪着X君走出照相馆时,心中也非常疑怪。为什么照相一定要“带点笑容”呢?回头向他们的样子窗里一瞥,这疑怪开始消解,原来他们所摄的照相,都作演剧式的姿态,没有一幅是自然的。女的都带些花旦的姿态,男的都带些小生、老生,甚至丑角的姿态。美术上所谓自然的pose(姿势),在照相馆里很难找到。人物肖像上所谓妥帖的构图,在这些样子窗里尤无其例。推想到这些照相馆里来请求照相的人,大都不讲什么自然的pose,与妥帖的构图。女的但求自己的姿态可爱,教她装个俏眼儿也不吝惜,男的但求自己的神气活现,命令他“带点笑容”当然愿意的了。我们的X君戴了美术的眼镜,抱了造象的希望,到这种地方去找求自然的pose与妥帖的构图。犹如缘木求鱼,当然是要失望的。 但是这幕滑稽剧的演出,其原因不仅在于美术与非美术的冲突上,还有更深的原因隐伏在X君的胸中。他是一个不善逢迎,不苟言笑的人。他这种性格,今天就在那个照相馆中的镜头前而现形出来。他的反抗照相者的命令,其意识中仿佛在说:“我不愿作一切违背衷心的非义的言行!我不欲强作笑颜来逢迎任何人!我的脸孔天生成这样!这是我之所以为我!”故在他看来,照相者劝他“带点笑容”,仿佛是强迫他变志,失节,装出笑颜来谄媚世人,在他是认为奇耻大辱的。然而照相馆里的人哪能顾到这一点?他的劝人“带点笑容”,确是出于“好意”。因为他们营商的人,大都以多数顾客的要求为要求,以多数顾客的好恶为好恶,他们自己对于照相根本没有什么要求,也没有什么好恶。故X君若有所愤怒,也不必对他们发,应该发在多数的顾客身上。因为多数顾客喜欢在镜头面前作娇态,装神气,因此养成了这样的照相店员。 我并不主张照相时应该板脸孔,也不一定嫌恶装笑脸的照相。但觉照相者强迫镜头前的人“带点笑容”,是可笑,可耻,又可悲的事。因此我不得不由此想象:现今的世间,像X君的人极少,而与X君性格相反的人极多。那么真如X君出照相馆时所说:“现今的世间,要进照相馆也不得不‘带点笑容’了!” 没有秋虫的地方 阶前看不见一茎绿草,窗外望不见一只蝴蝶,谁说是鹁鸽箱里的生活?鹁鸽未必这样枯燥无味呢。秋天来了,记忆就轻轻提示道:“凄凄切切的秋虫又要响起来了。”可是一点影响也没有,邻舍儿啼人闹弦歌杂作的深夜,街上轮震石响邪许并起的清晨,无论你靠着枕头听,凭着窗沿听,甚至贴着墙角听,总听不到一丝秋虫的声音。并不是被那些欢乐的、劳困的、洪大的、清亮的声音淹没了,以至听不出来,乃是这里根本没有秋虫。啊,不容留秋虫的地方!秋虫所不屑居留的地方! 若是在鄙野的乡间,这时候满耳朵是虫声了。白天与夜间一样地安闲;一切人物或动或静,都有自得之趣;嫩暖的阳光和轻淡的云影覆盖在场上,到夜呢,明耀的星月和轻微的凉风看守着整夜,在这境界这时间里唯一足以感动心情的就是秋虫的合奏。它们高低洪细疾徐作歇,仿佛经过乐师的精心训练,所以这样无可批评,踌躇满志。其实它们每一个都是神妙的乐师,众妙毕集,各抒灵趣,哪有不成人间绝响的呢? 虽然这些虫声会引起劳人的感叹、秋士的伤怀、独客的微喟、思妇的低泣,但是这正是无上的美的境界,绝好的自然诗篇,不独是旁人*欢喜吟味的,就是当境者也感受一种酸酸的麻麻的味道,这种味道在另一方面是非常隽永的。 大概我们所祈求的不在于某种味道,只要时时有点儿味道尝尝,就自诩为生活不空虚了。假若这味道是甜美的,我们固然含着笑来体味它;若是酸苦的,我们也要皱着眉头来辨尝它:这总比淡漠无味胜过百倍。我们以为*难堪而极欲逃避的,唯有这个淡漠无味! 所以心如槁木不如工愁多感,迷蒙的醒不如热烈的梦,一口苦水胜于一盏白汤,一场痛哭胜于哀乐两忘。这里并不是说愉快乐观是要不得的,清健的醒是不必求的,甜汤是罪恶的,狂笑是魔道的;这里只是说有味远胜于淡漠罢了。 所以虫声终于是足系恋念的东西。何况劳人秋士独客思妇以外还有无量数的人,他们当然也是酷嗜趣味的,当这凉意微逗的时候,谁能不忆起那美妙的秋之音乐? 可是没有,绝对没有!井底似的庭院,铅色的水门汀地,秋虫早已避去唯恐不速了。而我们没有它们的翅膀与大腿,不能飞又不能跳,还是死守在这里。想到“井底”与“铅色”,觉得象征的意味丰富极了。 1923年8月31日
作者简介
老舍(1899~1966),原名舒庆春,字舍予,笔名老舍。满族,北京人。1918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学校,1924年赴英国,1930年回国。中国现代著名文学家、小说家、戏剧家。一生写了800万字的作品,荣获“人民艺术家”称号,被誉为语言大师。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骆驼祥子》《四世同堂》《猫城记》《二马》《离婚》《正红旗下》,剧本《茶馆》《龙须沟》等,另有多部短篇小说集和散文作品。 朱光潜(1897~1986),笔名孟实、盟石,安徽省桐城县人。中国著名美学家、文艺理论家、教育家、翻译家。北京大学一级教授,我国现代美学的奠基人和开拓者之一。主要著作有《谈美》《谈文学》《西方美学史》《谈美书简》《美学拾穗集》等。 丰子恺(1898~1975),原名丰润,号子觊,后改为子恺,笔名TK,浙江崇德(今桐乡)人。中国现代散文家、画家、文学家、艺术教育家和翻译家。他是一位卓有成就的文艺大师,一生出版的著作达180多部。主要散文集有《缘缘堂随笔》《缘缘堂再笔》,漫画集《子恺漫画》《护生画集》,译作《源氏物语》《猎人笔记》等。 叶圣陶(1894-1988),原名叶绍钧,字秉臣,江苏苏州人。我国现代著名作家、教育家、文学出版家和社会活动家。其座右铭“文学为人生”甚为有名,有 “优秀的语言艺术家”之称。著有长篇小说《倪焕之》,散文集《小记十篇》,童话集《稻草人》《古代英雄的石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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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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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都藏在无聊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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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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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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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人生这本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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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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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小说史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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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曾悲伤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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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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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多往事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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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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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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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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