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之诺:右玉精神英雄谱

　　《山河之诺：右玉精神英雄谱》：　　63年后，已从山西省委组织部副部长位子上退下来的马友，再次忆起当年初到右玉时的情景，依然感慨万千。马友清楚记得，他在县城上小学那会儿，老师在讲台上念课文，外面忽然扯起大风。风沙漫天飞舞，本来就不敞亮的教室顿时一片昏暝，老师随手从讲桌下面摸出一盏油灯，划一根火柴点亮，接着念后面的课文。其实，不止老师，每个学生的课桌上都时刻准备着一盏用墨水瓶子做的麻油灯，口袋里总装着一盒平遥火柴。　　一盏盏飘飘忽忽的小油灯烛照着泛黄的昨天，也让马友一次次想起那时的父亲。　　右玉的冬天出奇地冷，西北风里总裹挟着一些坚硬的东西抽打在学生们娇嫩的小脸上。每次放学回家，母亲孙林梅都会从马友的头发里、衣服领口里，拍打出许多黄澄澄的沙粒。冬天的雪下得尤其夸张，一脚下去，连膝盖都找不到了。落雪天，马友是不用上学的，他时常趴在小小的玻璃窗前，望着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呆呆发怔。而他的父亲，县委书记马禄元，一大早就冒着飞雪出门了，他知道父亲很晚才能回来，母亲会把饭菜热了又热。　　忙碌中的马禄元早就忽略了寒冷和饥饿，他成天带着农林部门的负责人，徒步深入到全县的角角落落，勘察走访，他想全面摸清全县的风口和急需绿化的区域，就像他的三位前任一样，一心把肆虐的风沙驯服。　　几个月的实地考察下来，马禄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右玉的状况远比他的想象要残酷很多。　　自张荣怀始，右玉几届县委、县政府前仆后继、一以贯之，举全县之力打了几场攻坚战，生态环境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但并未得到根本性改观。年年植树，岁岁造林，风沙仍然逆天暴物，肆行无忌。1956年春天，马禄元带领全县干部群众大战黄沙洼，声势不可谓不浩大，植树面积不可谓不广，可这一年右玉的旱象反而更胜往年，稼穑歉收，比岁不登。老天似乎专门与人作对，你越是辛苦付出，灾害越是找上门来。有人留意到，村前的沙丘比上一年又增高不少。有人在沙子漫过的土地上做了记号，来年再看，竟发现沙子又由西向东流动出几十米……　　右玉老城俗称右卫，与其说是一座城，倒不如说是个小集镇。老城建于明代的城墙初时高三丈六尺，等到马禄元上任县委书记那一年，黄沙已将北城墙淹没。　　马禄元记不清自己多少次走上古城墙了，踟蹰，彷徨，面对肆虐的狂风和黄沙，他心里说不出有多辛酸，甚至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立夏已过，城墙外面的农民又开始补种。他们春天时播下的莜麦种子早被大风刮跑了，即使埋入土中的土豆红薯，也被大风从土里硬生生扒出来，猪尿脬一般抛弃在垄沟里。春播难下种，种下去又成了这副模样，难怪这地方遍地都是光棍汉。民以食为天，田里不长庄稼，老百姓一家比一家穷，男人们连自己都没法养活，哪来的精力讨老婆？本地姑娘也早穷怕了，大多嫁到外地去了……　　马禄元想起自己的家乡。虽说老家也不富有，但灵丘气候宜人，植被良好，很少有大风扬沙天气，老百姓靠种地为生，只要风调雨顺，不愁田里打不下粮食，灵丘的百姓过着与右玉人迥然不同的生活。右玉穷就穷在黄沙上，前任确立的种树治沙之路并没有错，错在右玉历史欠债太多，植被太少，只有把树一棵一棵栽下去，把历史旧账一笔一笔还清了，才有可能锁住风沙，才有可能让老百姓丰衣足食，而要完成这一功业，绝非一朝一夕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