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读全唐诗

1 《全唐诗》以太宗皇帝李世民开卷，领一代风骚，从诗坛讲，是把当时比他更早成名、更有影响的人压倒了，如虞世南、褚亮、王绩等；从道统上讲，是把高祖李渊抹掉了，李渊是大唐开国皇帝，也写过诗。对此，编者解释说：“断自太宗始．且一代文章之盛，有所自开”(《全唐诗凡例》)，又说：“有唐三百年风雅之盛，帝(指太宗——笔者注)实有以启之焉”(《全唐诗卷一·太宗皇帝》)，似加回护。其实，大家都懂得，中国文化讲政治，以君为大。李世民是君，且开贞观之治，对国运、文运影响巨大，千古难得；又好诗，诗比高祖写得漂亮，也多，当然就尊他为开山**了。 2 《全唐诗》首篇是李世民《帝京篇十首并序》。他在序中反思秦皇汉武，云：“征税殚于宇宙，辙迹遍于天下；九州无以称其求，江海不能赡其欲，覆亡颠沛，不亦宜乎？”诗中有云：“人道恶高危，虚心戒盈荡。奉天竭诚敬，临民思惠养。纳善察忠谏，明科慎刑赏。”在在彰显明君的品德。 《帝京篇》组诗是李世民做皇帝后写的，不是他**部作品，他较早的诗作也有多篇，为何这组诗排到了首位？当然。是为了政治正确，也似为他开卷再作回护。 3 李世民作诗受南朝以降宫体诗影响甚深，喜用华丽辞藻，风尚绮靡。说到绮靡，“绮”正是他*喜用字之一。他用“绮”作形容词，形容各种美物，如“绮峰”“绮阁”“绮筵”“绮席”“绮树”“绮岭”“绮殿”“绮疏”云云，自然，他也用“罗绮”“丽如绮”等语。他明显喜用的字还有“翠”“红”“素”“丽”“霞”等。这种嗜好使得诗风浮艳在所难免，也稍嫌女性化。 但他是马上得天下的一代豪杰，英雄本色时而会脱颖而出，7申破他惯守的诗学藩篱，发为壮声。《饮马长城窟行》《经破薛举战地》《还陕述怀》《人潼关》《冬狩》俱壮气激扬。 他露出英雄本色又要文饰自美时，写的诗很有趣，这些篇章不完美，不是好诗，却*能反映李世民性格与其诗学的矛盾，极可玩。如《临洛水》云：“春搜驰骏骨，总辔俯长河。霞处流萦锦，风前漾卷罗。水花翻照树，堤兰倒插波。岂必汾阴曲，秋云发棹歌。”首两句英姿勃勃，三、四句忽粉墨登场，五、六句继以忸怩作态，结尾二句又复壮歌。再如《咏风》篇云：“萧条起关塞，摇飚下蓬瀛。拂林花乱彩，响谷鸟分声。披云罗影散，泛菜募文生。劳歌大风曲，威加四海清。”首二句大气象；三、四句拂林、响谷继之，却到花彩、鸟声变小了；五、六句只管雕饰，以轻罗比飘云，以丝织比水纹，不顾大风里云水是何模样了；末联又突然回到大风，大发雄威。这些诗就像长着男儿头脚，腰身却是女儿家，雌雄同体，看上去很奇怪。 雌雄同体，不错，太宗李世民的诗就是雌雄同体。 4 读《望送魏徵葬》一首，感觉太宗帝是真悲恸。只是结尾“无复昔时人，芳春共谁遣”这句，有失英主襟抱。 5 李隆基《行次成皋途经先圣擒建德之所缅思功业感而赋诗》一首，追思先辈英武创业之功，有不甘落后意。精诚自励之怀，磊落可见。诗云：“有隋政昏虐，群雄已交争。先圣按剑起，叱咤风云生。饮马河洛竭，作气嵩华惊。克敌睿图就，擒俘帝道亨。顾惭嗣宝历，恭承天下平。幸过翦鲸地，感慕神日婪。”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