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关漫道

这场战斗持续了七天七夜，从一开始就呈现出白热化。每天，万耀煌的部队都数次拼死冲锋，万耀煌清楚，只有打下将军山，才能进逼毕节，于是，他亲临前线督战。山上山下，双方阵亡者的尸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萧克劝贺龙留在大定，他自己把指挥所设到离将军山很近的山林中。由于连日应战，顾不上休息，加上受凉，一天中午，萧克突然晕倒，指挥所内的几个参谋人员吓坏了，他们把萧克抬到一张行军床上，一个劲地摇晃着他，又给他灌了一点水，萧克才慢慢醒来。刚睁开眼睛他就想站起来，挣扎几下又无力地倒下。 赵参谋说:“军团长，你发高烧了!烫得厉害!” 萧克说:“没事的......挺一挺就能过去......” 赵参谋说:“我马上报告贺老总!” 萧克伸手制止:“不要!贺老总够忙的了，不要让他再为我分心了。哎，刘转连师长呢?” “刘师长上一线了。” “将军山各阵地，战况怎么样?” 赵参谋叹口气:“敌人连续冲锋，有的阵地已经几次易手......” 萧克说:“我们对万耀煌急进估计不足......扶我起来。”不远处，枪炮声仍在激烈地响着。见赵参谋等人站着不动，萧克说:“你们去找个担架来，我要到**线看看。” 参谋们都愣着。萧克威严地说:“执行命令!”赵参谋见军团长发火，只好去找担架。 就在这个时候，将军山下的一顶帐篷前，国民党十三师师长万耀煌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况，镜头里面，他的部队与红军在山坡上激战的场面清晰可见。万耀煌放下望远镜，问左右:“共匪在将军山坚持多久了?” 他的副官道:“报告师座，已经坚守六天六夜了!” 万耀煌转过身来，对着团以上的众将领发表演说，他说:“对付共匪，我只有一个办法: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就像对付蛇，你不打死它，它回头就会咬你一口。眼下，他们已成强弩之末，我们应不惜一切代价，轮番冲击将军山阵地!” 众人连连称是。万耀煌又说:“蒋委员长、顾长官对我十三师器重有加，我 们在四川重创过徐向前的部队，贺龙、萧克的部队一样挡不住我们!只要占领 将军山，打通西进的道路，他们就会撤出大定和毕节。弟兄们!我十三师唯一 的使命就是——消灭贺、肖共匪于黔西山区，用胜利报效蒋委员长!” 众人挥起拳头响应。 又一轮冲锋开始了。将军山西侧的一个阵地，渐渐支持不住了，万耀煌的 部队攀登上来，却未遇到阻击，显然是山上的红军全部阵亡。千钧一发之际，三连的炊事班长丁顺清挑着担子，快速爬上来了。快爬到山顶时，老丁高喊道: “哎，同志们——开饭了!白米饭，猪肉炖山蘑——” 没有回应。 他不祥地摇摇头，继续往上爬。爬了几步，他傻眼了!战壕里，没有一点动静，他所在的三连七八十个人横七竖八地躺着，老天爷呀，所有人都牺牲了! 担子缓缓从老丁肩头滑落，竹筐倒了，向前滚动，饭菜洒了一地。而此时，敌人又嗷嗷叫着爬了上来，距山顶阵地只剩下几十米的距离。老丁霎时清醒过来，他大叫一声:“狗杂种!”扑进战壕，抱起一挺轻机枪扣动扳机，但是打不响，他换上一梭子弹，再次扣动扳机，子弹一串串射出，敌人一片片倒下，他 哈哈笑着，流着泪，笑声又像哭声...... 突然，他左臂中弹，接着，胸部中弹。他咬紧牙关，继续射击...... 他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弹，顿时成了一个血人......终于，在他身后，增援部队及时赶了上来，战士们跳进战壕，用猛烈的火力把敌人打了下去。枪声停止了，有人跑到丁顺清跟前，抱起他呼唤:“老丁! 丁班长!......” 不一会儿，两个战士用担架抬着萧克，上到山顶。人们迎上去，抢着说: “军团长，多亏了老丁......”萧克挥手示意人们噤声。担架放下，赵参谋去扶萧克，萧克站起来，抬手打掉赵参谋伸过来的手，走到弥留之际的丁顺清身边， 蹲下，轻声道:“老同志!老同志!” 赵参谋说:“老丁!你醒醒!军团长看你来了!......” 老丁终于吃力地睁开眼，用*后的力气道:“军团长......请你转告贺老总......我老丁没有当孬种......” 说罢，老丁闭上了眼睛。萧克缓缓站起来，倒退两步，整整衣帽，向着丁 顺清，向着满战壕牺牲的烈士，向着燃烧的战场，缓缓地举手敬礼。他的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人们自动站到萧克身后，也都举起手，庄严地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