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儿童文学精品书系:月亮石的午夜

　　　　**章 娃娃屋的噩梦 凯瑟琳·哈利韦尔在自己的卧室里忙个不停。她想为受邀参加化装舞会的姐姐罗莎琳德做一个用珠子装饰的精美面具。她拿着妈妈针线盒里的尖嘴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颗亮晶晶的小珠子，把它放到涂在面具眼孔周围的胶水上。 姬特在装珠子的罐子里挑来拣去，又选出一颗珠子，压紧、粘牢。当然，这把镊子可能原本也不是用来做这个的。镊子尖上已经粘上了一团胶水，等面具做完之后，她得好好清理一番。照看妈妈的旧缝纫工具已经成了姬特的一种生活习惯，尽管她的确想知道，一开始这把镊子是用来干什么的。这把镊子好像跟针线活儿没多大关系。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妈妈，这就是其中之一。 她把面具拿在手里，伸长胳膊，想看看效果，结果把一堆报纸撞掉在地板上。她又沮丧又生气。她卧室里的书桌就没法用来做这种活儿。她需要一个大的工作台，但是买一个大工作台的概率有多大呢？她爸爸是不会同意的。而且，房间里也没有多余的空间，除非先扔掉一些东西。 她站起来，打量着房间里的家具，*后目光停留在娃娃屋上。她犹豫了。也许到了该和这个老朋友说再见的时候了。她已经过了玩娃娃屋的年龄，而且*近她老是做同一个可怕的噩梦。在梦中，娃娃屋着火了，她被困其中。每次都一样，她被锁在这个贴着花卉墙纸的娃娃屋里，当她喘着粗气惊醒时，鼻孔里似乎还有浓烟的味道。也许，如果她把这个娃娃屋扔掉，噩梦就会随之消失吧？ 但是，她在想什么呢？她是不会扔掉这个娃娃屋的。这曾是她妈妈的东西，仅凭这一点，它就是无价之宝。 “我看你很用功啊。”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姬特猛地转过头，看到了她的爸爸——亨利·哈利韦尔爵士。他站在门口，脸上没有半点儿笑容。 “我在给罗兹做面具。”姬特明快地说道，同时坐了回去，想要掩饰自己的不安。然后她举起面具问：“你觉得怎么样？” 但是，亨利爵士并不看面具，目光还是锁定在她身上。 “罗莎琳德不能从商店买一个吗？” “我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你知道的，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 “与众不同？”这时他才扫了一眼面具，但几乎立刻就移开了目光。姬特深受打击。她做的东西，爸爸会有欣赏的那一刻吗？ “请站起来，凯瑟琳。” 姬特放下面具，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你能好好看一看你的房间吗？我还要特别请你注意这张书桌。” 姬特斜眼扫了下书桌，发现桌上全是报纸、胶水、剪刀和颜料，乱七八糟一堆，已经看不到桌面了。 “请你告诉我，我为什么给你买这张书桌？” “为了学习。”姬特嗫嚅道。 “你在学习吗？” “没有。”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你十二岁了，”亨利爵士平静地说道，“不是幼儿园的孩子了，还天天粘粘贴贴的。” “爸爸，”姬特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不是粘粘贴贴，我是在做东西。”她以前也尝试给爸爸这样解释过，但爸爸根本听不进去。 “如果你不再浪费时间做无聊的手工，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做学校的功课。” “本来就没有花多少时间做手工。”她看着地板咕哝道。 “请你再说一遍！” 姬特后悔没有管好自己的嘴巴，现在她不得不解释一番了。但是，跟爸爸解释，从来就没有顺利过。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学习。我做的功课比我们班上的大多数孩子都要多。” “你不属于你们班上的大多数孩子。”亨利爵士冷冰冰地说道，“你知道你哥哥和姐姐在你这个年龄有什么样的成绩吗？阿尔伯特已经创办了他的**家企业，罗莎琳德已经被选中在国际青年政治峰会上发言了。” “我知道，”姬特同意道，“他们两个都很了不起，都很优秀，而且……说实话，的确是不同寻常。” “那么，相比之下，你有什么成绩呢？入学考试失败！你知道这让我有多难堪吗？” 姬特皱了皱眉头。对于她父亲这位世界名人来说，她真的就是这样的吗？只是个让他难堪的孩子？ 亨利爵士还在继续说：“考虑到这一周差不多就会收到威廉·西德斯学校的通知，我本来以为这一次你可能会像我希望的那样，好好努力。” 一听到学校的名字，姬特飞快地伸手摸了摸裙子的后兜，确保那封信还在那里。她能感觉到那个折叠好的信封有一部分露在了外面，于是她往下拉了拉衬衫，遮住它。 “我不太清楚你是否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凯瑟琳。像威廉·西德斯这样的学校，如果入学考试考砸了，一般来说，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我是董事，因此可以为你找一些关系。”他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我今天要去南美洲。本来我希望在走之前能收到马康姆·克拉珀的来信，能知道你的考试结果，但到现在为止什么也没收到。” “也……也……”姬特咽了一口唾沫，再次艰难地开口，“也许我上圣·利奥波德学校要好一些呢。” “你说什么？” “那个学校的艺术系很不错。”姬特低声说道。 “艺术系！”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没考上西德斯的话。”姬特说道，“你知道的，圣·利奥波德可以作为方案B。” 亨利爵士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女儿。他是世界上*有声望的科学家之一，是个天才。他的孩子怎么会需要方案B？ “听着，”他*终说道，“我明白，你比你的哥哥姐姐更有创造力，但是很不幸，那种能力没法让你找到好工作。我想让你拥有与阿尔伯特和罗莎琳德一样的机会，这有那么不合理吗？” “但是，如果西德斯不想要我怎么办？”姬特绝望地说道。 亨利爵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姬特看到了他脸上的懊丧。“如果你第二次也没考上，我就会把你这些‘做东西’的所有工具收起来，扔进垃圾箱，包括那个可笑的你迷恋无比的针线盒。” “你不能那么做，”姬特愤怒地说道，“那是妈妈的东西。” “不能，嗯，也许不能。”他做出了让步，“但是，如果你认为你妈妈不会像我一样对你非常失望的话，那你就想错了。” 他把夹在胳膊下面的打印好的文件抽出来。“接下来几周，你的日程安排。”他一边冷冷地说着，一边把文件扔了过去。文件穿过房间，准确地落在她的桌子上，撞飞了胶水瓶。“那我要说再见了。房客整天都在，所以你不会孤单。今天下午五点钟，阿尔伯特会来接你。按时准备好。” “好的。”姬特说道。父亲这次去录制节目，要离开三周半的时间。现在空气中弥漫着如此糟糕的气氛，姬特不想就这样让父亲离开。于是，她补充道：“对不起，爸爸。” 亨利爵士的态度缓和下来，伸出一只胳膊。她立刻走过去，给了爸爸一个拥抱。 “你知道，我只是想给你*好的。”他一边说，一边吻了吻她的头顶，也抱了抱她，“答应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至少要努力在学习上多下一些功夫。” “我会的。” “然后，我们也许可以……哦，天哪！”他注意到散落一地的报纸和正在滴落的胶水，突然间变得怒气冲冲，“你看看，到处搞得一团糟。你在离开之前，*好把房间整理干净。” 门关上了，留下姬特一个人在房间里，她的心中满是苦涩。胶水瓶打翻了，这到底是谁的错呢？她转身回到书桌旁，发现胶水瓶翻倒在面具上。胶水透过面具的眼孔往下滴落，面具已经全毁了。 她把面具扔进垃圾箱，听着亨利爵士下楼的脚步声。之后，她听到了父亲的拉杆箱拖过大厅的声音。接着，前门重重地关上了。 家里一片静寂。 姬特挪到窗户边，探头往下看。楼下停着一辆出租车，她正好看到拉杆箱被放进后备厢。透过车窗玻璃，她可以看到爸爸正从公文包中抽出文件，他已经在认真工作了。接下来，司机坐进驾驶室，出租车沿着那条路开走了。 车子驶出了视线，这下安全了。姬特从后兜里掏出那个信封。信是写给亨利·哈利韦尔爵士的，左上角是威廉·西德斯纪念学校的红色徽章。姬特移开了目光。她一点儿也不想再读这封信了。读一次就够了。整个上午，信中的一些词语在她脑海里不停地重复，她感觉非常不舒服——“成绩很糟糕”“还有很大差距 ”“普通”。 她想象爸爸读到这些字眼儿时的样子，这令她不寒而栗。谢天谢地，她抢在爸爸之前发现了这封信。她安全了，但这种安全不会持续太久。三周半后，亨利爵士录制完*新的科学节目就会回来，到时候他就会知道真相，那时他会怎么做呢？ 姬特回到书桌旁，垂下眼帘，扫了一眼日程表。只看了**页，她就知道这份日程表跟其他的一个样，糟透了。 8月日程表 日期 地点 备注 8月3日—7日 阿尔伯特家 提前收拾好东西，做好准备。阿尔伯特5点准时来接你。 8月7日—11日 罗莎琳德家 晚上，罗莎琳德会专门给你辅导数学。带上书。 8月11日—13日 机构 机构的保姆会来照顾你。 8月13日—16日 阿尔伯特家 星期五的时候，阿尔伯特会有重要的客户来做客。务必保持安静，不要碍事。 8月18日—22日 机构 机构会派另外一位保姆来照顾你。 8月22日—27日 罗莎琳德家 罗莎琳德工作压力很大，这一时机不太好，而且其中三个晚上她都有约在先。但在出门之前，她会提前给你布置好英语和数学作业。 姬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从她记事起，各种日程表就统治着她的生活。这么多年来，亨利爵士肯定已经制作了几百份日程表，都整齐地用表格排版后打印出来。表格上面有日期，有时间，还有无数的备注。如果妈妈还活着，生活该有多么不一样呀，姬特这样想象着，心中涌起了一种熟悉的渴望。 胶水瓶打翻的时候，胶水也洒到了日程表上。姬特拿起日程表，心不在焉地擦着上面的胶水。她正擦着，突然注意到妈妈的针线盒打开着，里面也溅上了胶水。针垫上全是胶水，顶针上也糊满了白色的胶水，就像是一小杯牛奶。 姬特之前只是心烦意乱，但现在怒不可遏。罗莎琳德的面具被毁了，这就够糟糕了，但是她妈妈心爱的针线盒也被破坏了，这简直糟糕透顶。她抓起装订好的日程表，一把从中间撕成了两半。接着她又把日程表对半撕成四块，再撕，再撕，*后撕成了小碎片，这样它们就再也不可能被拼起来了。 这种感觉太好了，于是她又把学校的拒绝信撕成了小碎片，随手一撒，碎片就像婚礼上的五彩纸屑一样四处飘落——“爸爸，看你还怎么读！”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心中的愤怒也冷却下来了，但并没有消失。这份愤怒渐渐变硬，变成了其他的东西，而她心中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决心。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甚至不需要思考，就做出了决定。她从来都没有融入过自己的家庭，没有真正地融入过。现在，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