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冲译莎士比亚戏剧集 第四卷

**幕 **场 威尼斯 街上 （安东奥、萨勒奥及索拉辽上） 安东奥：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忧心忡忡。我的心事这样沉重，甚至压到你们的心上。但我是怎样犯上这毛病的，怎么一沾上身就摆脱不掉，这到底是什么名堂？是从哪里来的？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样没头没脑的烦闷，使我自己也不认得自己了。 萨勒奥：你的心就像海上扬帆远航的大船，居高临下望着抛在后面的小船，它们摇旗呐喊，向你欢呼致敬，你却不屑一顾，乘风破浪，扬长而去了。 索拉辽：相信我，老兄，要是我像你这样财运亨通，我的心多半也会随着我的希望漂洋过海了。我也会拨开草来观察风向，在地图上寻找港湾码头，凡是会使我的买卖遭到风险的，当然也会使我胆战心惊。 萨勒奥：只要我一想到海上的狂风暴雨会造成多大的灾难，哪怕吃粥时一口气要吹凉我的粥，这口气也会吹得我胆战心惊。我一看见滴沙计时的玻璃瓶，就会想到海上的沙滩，仿佛看到我满载货物的安德鲁号货船埋在沙里，它的桅杆还不如船篷高，似乎在和埋葬它的沙滩亲吻；只要我去教堂，看到高耸入云的石楼灯塔，就会立刻想到巍然耸立的岩礁，但一碰上我那豪华的商船一侧，就会使我满船贵重的香料都像落花一般落入海洋深处，让汹涌的浪涛也披上无价的丝绸。总而言之，我的货物现在还是价值万金，转眼却会化为乌有，一想到这里，叫我怎能不担惊受怕？难道还用得着你告诉我，安东奥一想到他的货船，会怎样心惊肉跳吗？ 安东奥：不，相信我，一艘船翻不了我的天。谢天谢地，一个地方也不会造成我太大的损失，即使整整一年的赚钱亏本，也不会影响我的大局。我哪里会在乎一艘商船呢？ 索拉辽：那么，难道你是堕入情海了？ 安东奥：说哪里话来！ 索拉辽：既不是在情海里呛了水，这就难了。那我只好说：你烦恼是因为你不快活，就像你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快快活活，是因为你不烦恼一样。现在，我用两面派雅努斯神的名义起誓，上天造人正是千奇百怪：有人老是眯着眼睛笑，就像对牛弹琴的人一样；有人却是愁眉苦脸，牙缝里也蹦不出一丝笑容，尽管说笑大师赌咒发誓，说他的笑话会使石头开颜，对他却毫无作用。 （巴萨奥、洛朗佐、葛夏诺上） 你高贵的亲人巴萨奥来了，还有葛夏诺和洛朗佐，那我们就再见吧，你可以和知心人开怀畅谈了。 萨勒奥：我本来打算让你开开心，现在有更称心的好伴陪着你，就用不着我操心了。 安东奥：有你做伴是很难得的，我看恐怕是你有不可推卸的事要办，就趁机脱身了吧。 萨勒奥：再见吧，我的好朋友。 巴萨奥：两位好朋友，什么时候我们再来一起说笑呢？可不要生分了呀。千万不要见外。 萨勒奥：即使是忙里偷闲，我们也不肯错过机会的。 （萨勒奥和索拉辽下） 洛朗佐：巴萨奥先生，既然你找到了安东奥，我们两个也就可以走了，不过请你不要忘记：我们晚餐时还要再见面的。 巴萨奥：那怎么会忘记呢？ 葛夏诺：安东奥老兄，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不要把世界上的事看得太重了，否则就会得不偿失的。相信我说的话，你看起来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