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故事

偏爱的母亲 【故事】 郑武公①的夫人姜氏，生了两个儿子，大的是郑庄公②，小的是共叔段③。 庄公生下来的时候，是难产。他倒出娘胎，脚先下来，姜夫人大吃其苦，因此不喜欢他，喜欢小儿子共叔段。而且常常劝郑武公立共叔段为太子，郑武公却没有允许。 后来武公死了，庄公即位。姜夫人要庄公把郑国的*大城京邑，封给共叔段。庄公服从母命，就使共叔段住在京邑，称为京城太叔。 郑国的大夫④祭仲知道了，便对庄公说道：“你把这样重要的地方，封给共叔段，恐怕将来要闹乱子吧。” 庄公说：“我母亲要如此，就是将来要闹乱子，也无法避免，只得由她去。” 祭仲说：“姜夫人是女流之辈，她喜欢共叔段，恨不得叫共叔段做国君。种种要求，是不会不满足的。你还是趁早设法处置，不要使共叔段的势力，渐渐强大起来，蔓延开来吧。蔓草初生的时候，总还容易除去，等到蔓延开来，要除去它便费力了。” 庄公说：“不要紧，多行不义必自毙⑤，不必我们除去他，他自有灭亡的一天。你且等着看吧。” 不多时，共叔段又把郑国西北边疆的地方，取为己有，并且渐渐蚕食到廪延这个地方。大夫公子吕也劝庄公快点除去共叔段，不要坐视他的势力一天一天强大起来，以至不可收拾。庄公却还是说：“不必，他自己会倒的。” 共叔段辖地日广，便尽力修理城郭，招聚人民，制造盔甲兵器，整备兵车和步军，要出其不意，攻击庄公。并且和姜夫人约好，于某月某日举事，姜夫人做他的内应，他的兵一到，姜夫人便开城迎接。 但是事机不密，郑庄公知道了他们举事的日期，便说道：“是时候了，他自取灭亡的日子到了。”于是先发制人，命公子吕带兵去攻打京邑，京邑的人民，不肯替共叔段出战，共叔段便逃到鄢。庄公又自己带兵去攻打，共叔段站不住，出奔共国⑥去了。 郑庄公既然赶走了共叔段，回来便把母亲姜夫人放在城颍⑦地方，并且对她发誓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意思就是说：“活的时候不再和你会面，要死后在地下相见了。”后来庄公觉得这事儿做得太过分，有点懊悔，但已发过重誓，无法补救。 郑国有个小小的管边疆事情的官吏，名叫颍考叔，为人极好，听得庄公这般对待自己生身的母亲，便来见庄公。庄公赐他酒食，他把一碗羹留起来不吃，庄公问他什么缘故，他答道：“小人家中有个母亲。小人奉养的食物，她都尝过了，只有主公赐的饮食，她却没有尝过，所以我把这碗羹留起来，想带回去孝敬她。” 庄公非常感动，叹道：“你倒有母亲可以孝养，我怎么偏偏没有呢？” 颍考叔佯作不知，说道：“这话怎么讲，太夫人不是好好地活着吗？” 庄公便把从前的事情，详细告诉他。并且说：“我现在虽然懊悔，只因发过重誓，无法补救了。” 颍考叔说：“那不要紧。只要掘下地去，到有泉水的地方，再在里面挖一条隧道。主公和太夫人在隧道中相会，那就可以说在黄泉相见，不背你的誓言了。” 庄公依了他的话，掘地挖成一条大隧道，母子俩在隧道中相会，生逢地下，真有说不出的快乐。庄公在隧道里面的时候，唱道： “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 姜夫人从隧道里面出来的时候，也唱道： “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 【注释】 ①郑是春秋时国名。现在从河南开封以西到氾水的地方，都是它的封地。郑国在春秋初年，势力很强大，能够操纵诸侯。 郑武公是郑国的国君，姓姬，名掘突，武公是他死后群臣追谥他的名称。 ②郑庄公：名寤生，做人很有权术。寤，犹牾。寤生，就是逆生、倒生的意思。 ③共叔段：本名段，因为后来出奔共国，所以又称共叔段。 ④大夫：古时官名。夏商周三代的官，大概分作卿、大夫、士三级。其中大夫又分上、中、下三等。不但王朝有卿、大夫、士等官，诸侯也有卿、大夫、士等官。 ⑤意思就是说，多做不合理的事情，一定会自己走到死路上去的。 ⑥共国：国名，地在今河南辉县市。 ⑦颍：古地名，在今河南临颍县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