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法要略

　1．11语言是什么？就是我们嘴里说的话。说话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极普通的事情，跟走路一样的普通。平常人很少有话而不说的，有些人无说话的必要也要说话。可是，我们想想看，一个人独自说话不说话？不。间或也有这种情形，我们就说那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仿佛有点儿反常。这是什么道理呢？原来说话和走路不同，不是一种个人的行为，是一种社会的行为。说得明白些，要有人听着，我们才说话。我们说话或是报告一个消息，例如“今天放假”；或是发表一种意见，例如“我说咱们可以上武侯祠去喝茶去”；或是要求对方有所行动，例如“文才，这回该你的东道了”；或是表示一种感情，例如“Hm！他呀！”——总之，你要把你的心中的意思和情感传达给别人你才说话。 说话的效用受两重限制，空间和时间。这两种限制都可以拿文字来突破。你在学校里短了零用，要你家里寄钱，你说话家里人听不见，你得写信，信是文字。你买了一个表，钟表店保你一年不坏，坏了免费修理，恐后无凭，保单为证，保单是文字。大多数文字的目的在于传达远方，却意外地保存到后世；但也有打头儿就拿流传后世做目的的，例如哲学家或诗人，把他们的思想形之于文字，情感发之于诗歌，不但给同时的人看，并且还希望千百年后有更多的人能了解他们。可是一般地说起来，文字只是语言的代替品，只是语言的记录。因此文字和语言常常相当一致，这是对的。可是不会绝对一致，因为语言是一边想着一边说着的，文字却是思索了一道才写下的，比较更有条理。几乎和平常语言一致的是戏剧文字，不如此就不成为好剧本；距离平常语言*远的是说理的文字，那可不能像平常说话那样哕嗦，那样随便。语言和文字的关系既然这样密切，好些语言里头就用一个字来代表，如英语里的language，假如要表示语和文的区别，他们加用“说的”和“写的”作形容词，好比说一个是“口语”，一个是“笔语”。汉语里恰恰相反，一向把“语”和“文”分成两件事，要表示这个整个的事情，反而要用“语文”这个联合词。有时为省事单用“语”字，如“英语”，这是仿他们的例子；有时单用“文”字，如“英文”，实在不很妥当，因为文字既然只是语言的一种形式，“语”可概“文”，“文”不可概“语”。文法 1.12普通人的想法，两种语言不同，是因为所用的字眼不一样，比如汉语说“书”，英语说book，两个字的声音全不相同，所以说汉语和英语不同。这个话是对的，可是汉语和英语的区别不全在这一点上。汉语说“两本书”，还是这个“书”字，英语就得说twobooks，books和book就不一样。汉语说“书的封面”，英语说thecoverofthebook，英语的of似乎和我们的“的”字相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