疍家船的夏天

　　春分的夜宴 “我们迷路了！”爸爸叹了口气。 爸爸喜爱户外探险，每到周末，只要我完成作业，爸爸就带着我四处爬山涉溪。今天爬的这座山，山路长而弯。快要返程时，爸爸看到山顶有片盛开的桃花林，便想上去看看，结果就这么七拐八绕的，我们怎么也走不出来了。 天色已晚，山风阵阵，我不禁往爸爸身边靠了靠。“臭小子，害怕了吗？”爸爸搂住了我。我摇摇头：“有爸爸陪，去哪儿都不害怕！” 爸爸找了一片空地，让我就地等他，他要去探探路，很快就回来。 我背着背包，独自坐在石头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天上一轮明月播洒着光辉。忽然，一片迷离的粉色光辉照亮了我的四周，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快点！快点！”一群穿着深深浅浅的粉色和白色裙子的小姑娘，踏着灰褐色的滑板车呼啸而来，我往路旁一躲，她们就这样从我身边擦了过去。 我喊道：“请问你们去哪儿？” 她们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似的，自顾自地从我身边嗖嗖地滑了过去，裙角轻薄如蝉翼，随风飘扬，带起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真是太不礼貌了！”我嘟囔着，要是在学校，这样的野丫头肯定会被老师批评的。 一个圆脸的小女孩-本来已滑到我前面去了，听到我的声音后，突然两脚夹住后轮，两手抓紧车把，用力提起车头，在半空中旋转两圈，然后在我身边轻盈落下。一系列动作熟练流畅，看得我眼花缭乱。这小女孩扎着两个发髻，整个人漂亮可爱。只见她两眼发着光，快乐地大喊着：“小哥哥，去参加宴会呀，一年一次的春分夜宴！” 这时，前面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女孩停下来，回头训斥道：“小蕊，你忘了奶奶的话了？不要理睬人类，他们是世界上*自私、*贪婪的！”说完她瞪了我一眼，一踩滑板车，继续向前冲去。 小蕊嘟起嘴巴：“可他说我没礼貌，哼，我才不是呢！”说完，她急忙追赶队伍去了。 春分夜宴？我好奇地追了过去。 眼前是一片宽阔明亮的山谷，璀璨的光芒照射的，是华丽的舞台。仔细一看，那炫目的光芒居然是成群的萤火虫发出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桃花花瓣；两排长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着许多精美诱人的糕点和饮料；小女孩们正在品尝美食……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我轻手轻脚地躲进灌木丛里，看到台下有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说着什么，而不是在吃东西，发生什么事了？ 再细看，呀，我发现是刚才那个叫小蕊的小妹妹，她正急得团团转，大声叫道：“我的滑板车坏了！”周围几个人也很着急，可都没有办法。 小女孩哇地哭了起来：“我回不去了，等到萤火虫的光一灭，我就会死在这里！” “死？”多么可怕啊！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办？能帮她吗？我快速地转动脑筋，有了！ 我鼓起勇气，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嘴里一边喊着“我不是坏人，相信我，我能帮小蕊”，一边举起双手，表明我没有恶意。 几个女孩子警惕地看着我，小蕊却像看到救星一样，欢呼着跑了过来：“小哥哥，你会修吗？” “嗯，我试试看。”说着，我打开登山包，翻找出绷带和胶布，三下两下就把断裂的车架缠好了。经常和爸爸到户外探险，这种情况对我来说简直是小事一桩。 小女孩跳上滑板车，试滑了两下，欢呼起来：“好了！”忽然，她侧身亲了一下我的脸颊。旁边的几个小女孩都开心地笑了。 “我可以参加你们的宴会吗？”我再次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姐姐们，求求你们，让他参加吧！让他参加吧！”小蕊跑过去，摇着几个姐姐的手央求道。 几个姐姐互相看了看。然后，刚才训斥小蕊的那个大女孩转头对我说：“那你能发誓保守秘密吗？” “可以！”我挺起胸，举起左手，大声说，“我发誓我会保守秘密，不然我是小狗！” 大女孩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这时，小蕊伸出小手指说：“来，拉钩！”我也伸出*后一个指头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动摇！” 大家都各自散开了。小蕊拉着我去品尝美食。靠近桌子，我才看清，那一盏盏粉色如琼浆般的是桃花白芷酒，香甜软糯的是桃花糯米饼，还有热乎乎的桃花粥，做成蜜蜂、蝴蝶样子的栩栩如生的桃花蛋糕。粉粉的蛋糕，是用桃花花瓣染就的吧，它们被拼成一朵朵桃花的形状，并用几片嫩绿的桃叶点缀着，叠放在镶着金边的白色瓷盘上。 再看看这些桃花般的女孩子，我明白了：她们就是桃花精灵呀！ “小哥哥，吃吧，一会儿就没了！”小蕊拉着我的手，仰头催促道。 清新芬芳，香甜滑腻-我品尝着这些带有春天味道的美食，那感觉就像……就像小时候在妈妈的怀抱里撒娇一样甜蜜。 妈妈、妈妈，想起妈妈，我心里酸酸的，眼底的泪水忍不住冒了出来。爸爸总跟我说，妈妈去了远方，其实我早就知道妈妈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是无意中听到邻居大婶说的。爸爸经常深夜独自在阳台抽烟，他也是在想妈妈吧？ 吃完美味的糕点，我的眼前像放电影般出现了一幕幕神奇的景象：一间间房子里，一个个可爱的桃花精灵正忙碌着，有的在用桃花花瓣熬粥，有的在用桃花榨汁，有的正把桃花花瓣和在面里，还有的在门外仰头接天上的春雨。原来美食就是这样做出来的！ 这时舞台灯光大亮，悠扬的乐声响起，节目开始啦！ 蜘蛛荡着秋千，表演高难度的杂技；蜜蜂们吟唱了四声部的大合唱；蝴蝶翩跹起舞；蚂蚁们进行了整齐划一的举重表演。演出者们都穿着华丽的衣裳，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比我们学校里的演出好看多了！ *动听的是那清扬婉转的音乐：间或穿插着大雁扇动翅膀划过天空的声音；雨滴落在含苞待放的花蕾上，顺着花苞啪嗒滑落地面的声音；密林里的枯枝啪地断裂的声音；冬眠的虫子苏醒后蠕动爬行的声音；结冰的河面崩裂，冰雪融化的声音；还有大地春潮涌动，万物苏醒的声音…… 真好听，跟去年爸爸带我去听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一样，我的手掌都拍红了！ 这时，小蕊蹦蹦跳跳地来到我身边。 “小哥哥，你的心里有个洞呢！” “我？有个洞？” 小蕊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她脸颊粉嘟嘟的，嘴唇是玫瑰色的，长睫毛扑扇扑扇的，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美丽。 “我看得可清楚了，在这里。”她把手放在我的胸口，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冷！” 是因为思念妈妈吗？我不由得捂住胸口。妈妈去世后，我再也没办法开心起来。 “你看！”说着，她变魔术般拿出一条手帕，它金灿灿的，散发着炫目的光芒，四周顿时被照亮了，我的眼睛被刺得几乎睁不开。 小蕊又说：“你闻闻！” 我深吸一口气，使劲儿闻了闻：“好像被子被太阳晒了一天留下的阳光的味道。呀，我仿佛还看到了春笋破土而出、好多人在桃花树下赏花的美好画面，还有小朋友奔跑着在放风筝……” “嘻嘻，现在你感觉温暖吗？”小蕊把手帕贴近我的胸口。 一股久违的暖意通贯全身，好舒服啊！ “学我呀，去收集快乐，你看……” 小蕊一挥手，我眼前出现了美丽的一幕：在一大片桃花林中，每根桃枝上都立着一个个小精灵，她们正沐浴着阳光，开心地笑着，“笑靥如花”说的就是这个样子吧。 忽然，一只黑手出现了！快乐的桃花精灵们个个吓得浑身发抖，有的甚至哭了起来！只见黑手毫不留情地折下一枝开满桃花的枝丫，那些花儿伸出手臂，惊慌地叫着“妈妈，妈妈”，桃树妈妈也伤心得流下了眼泪。桃树妈妈肯定身也痛心也痛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恶！”我气得握紧了拳头。 小蕊也哭了：“人类为什么要摘我们呢？喜欢我们来看看就好了。要知道，摘下的花儿很快就会死掉的！” 小蕊擦了擦眼泪：“每次看到小伙伴啊、亲人啊、邻居啊被摘走了，我都很伤心，心里就像出现了空洞，人也蔫儿蔫儿的没有力气。不过，妈妈教我收集阳光的金丝线，编织成手帕，然后网罗各种快乐的事情。等到集满了快乐，再把手帕放在胸口，空洞被快乐填满，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我听得入了神。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呀？”小蕊忽然想到了什么。 得知我和爸爸迷了路，小蕊赶紧给我指点了下山的路。 忽然，一阵铃声警报般急促响起，小女孩们脸色大变。与此同时，萤火虫的光一圈圈地小了，一点点地暗了。 “快！快！快！”桃花精灵们推搡着，慌慌张张地到处找自己的滑板车。 那些糕点饮料连同桌椅，慢慢地淡了颜色，*后消失不见了。 桃花精灵们一个接一个地骑上滑板车，争先恐后地向着来时的方向滑去。山谷里的女孩子越来越少，小蕊挥着粉红色的长袖，对我喊道：“再见！”然后飞速滑走了。 很快，山谷空无一人，又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