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苑仙葩,美玉无瑕:红楼梦植物图鉴

[内文试读] 看古典文学，也能从植物入手 作者序 潘富俊 历代章回小说中，提到植物种类*多的，其实是《西游记》，共有253种。但《西游记》的植物是作者随手拈来，大都以“但见那：黄花菜、马齿苋……马蓝、灰条菜、剪刀股”的方式出现在小说的字里行间。变动植物的出现前后次序，或置换植物种类，并不会影响到小说的故事情节。《西游记》的植物也常常不分季节冷热、节气物候，所有植物会一起开花竞艳，如第九十一回有春天开花的芍药、牡丹；夏季开花的紫薇、含笑；冬天开花的山茶、红梅等“花木争奇”的叙述。个人发现《西游记》的作者对植物在小说内容中的安排，处理并不严谨。 但《红楼梦》不一样，作者常常利用植物特性融合小说情节。特别在前八十回，可以看出作者对所引述植物之生态特性、植物生理、用途、植物的特殊义涵等，都了解得相当深刻。作者会用植物来刻画小说人物的个性和命运，例如木芙蓉是秋天开花的植物，以之代表晴雯，象征晴雯不畏权势的个性；黛玉葬桃花、写《桃花词》，桃花艳丽、但花开后迅即凋落，象征黛玉短命夭亡。作者还会用植物的特殊习性安排情节，如第三十八回和第三十九回，众姐妹作菊花诗以应秋天景色。菊花诗一共十二题，由众人各自选题创作，作出《忆菊》、《访菊》、《种菊》、《对菊》、《供菊》、《咏菊》、《画菊》、《问菊》、《簪菊》、《菊影》、《菊梦》、《残菊》等诗篇，成为全书故事的分水岭。菊花的盛开和凋零，在在暗示着贾府由盛而衰的发展脉络。这两回之前，宝玉和众姐妹大致都生活在温馨和乐的氛围中；但从第五十五回起，贾府总管凤姐病倒，贾府的病象已开始显现。接着宁府的大家长贾敬去世，大观园内部大抄检，贾府的气象和故事的发展急转直下。 对于今本《红楼梦》的作者，向来有不同的意见。由大观园植物的内容、植物的种类、对植物的特性了解，可以得知**个四十回和第二个四十回应为同一作者所撰，而后四十回则显然出自于第二人之手。换句话说，从各回植物的应用分析，可以支持前八十回的作者为曹雪芹，而后四十回为他人所续之观点。同理，从《西游记》有荔枝、龙眼、椰子、甘蔗等热带、亚热带植物的描述，推知曾在浙江、南京谋事的吴承恩是该书作者的可能性，也远大于一生都在西域工作的丘处机。植物，居然能够协助解决章回小说的作者之谜！ 再来看看古典的情色小说《金瓶梅》，作者署名兰陵笑笑生。谁是笑笑生？数百年来有不同的猜测和争论，各家所提出的候选人名单有五十人以上：从王世贞、李开先等名家，至玩世不恭的屠隆；从集体创作，到祖孙三代共同完成者都有。直至今日，尚未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说明笑笑生是何许人物。比较不同作者在作品中使用的植物名称、种类，或许能够提供线索，解决悬宕多年的《金瓶梅》作者问题。 《红楼梦》有版本的问题，各版本之间使用的植物不尽相似。如第二十八回的《红豆词》有“咽不下玉粒金蝃（莼）噎满喉”，及“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的不同。钞本的甲戌本、庚辰本、列藏本等，和今日大陆主要的排印版，用的是“玉粒金蝃（莼）”；钞本的甲辰本、亚东本系统排印版，如台北世界书局本用的是“玉粒金波”。“玉粒”指的是白米饭，“金波”指的是黄酒，全句意为思念一个人到咽不下米饭和喝不下美酒的地步；而“金蝃（莼）”是金色的莼菜，世上并无此物。为何会有如此差异，值得探究。 《红楼梦》全书所提到的植物，到目前为止能够确切指出名称的共有237种。**版依照回次，介绍每回出现的植物；第二版作了改变，依植物的用途、性质分成十三章，分别介绍灵虚幻境植物、大观园的庭院植物、药用植物、用具用材植物、食用植物、诗词歌赋引述植物等，而第八十一回以后的植物也有专章叙述。如此划分，更能彰显《红楼梦》作者植物知识之渊博。 以植物的特性和小说情节、人物形象作密切结合，《红楼梦》是个典范。中国著名的章回小说，包括《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儒林外史》、《金瓶梅》等，运用植物的技巧、对植物的了解程度，都不如《红楼梦》。《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堪称是当代的植物学家和民俗植物学家，这也是《红楼梦》何以如此深深吸引我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