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理论——试从历史哲学论伟大史诗的诸形式

　　《小说理论：试从历史哲学论伟大史诗的诸形式》：　　这样一些界限必然圈出一个完满的世界。即使在当前有意义的群星图景围绕可体验并被赋形的宇宙而画出的范围之外，仍可感受到一些威胁性的、无法理解的强力，但它们并不能将当前的意义排除；它们能够毁灭生命，但绝不能把存在搞得乱七八糟，它们能够给成形了的世界投下阴影，即使这阴影也要被诸形式作为更明确被强调的一些参照物包括在内。希腊人形而上地生活于其中的领域比我们的领域要小：所以我们绝不会逼真地置身其中，更确切地说：这个领域的完整性构成了他们生活的先验本性，而对我们来说这个领域已被突破了；我们再也不会在一个完整的世界里呼吸了。我们发明了精神的创造性：所以，我们的原始图景无可挽回地失去了其自明的对象，而我们的思想则走在一条永远都无法达到终点的无限遥远的路上。我们发明了形式的创造：所以我们的双手所厌倦和绝望放弃的一切总是没有*后完成。我们在自己身上找到了真正的实体：所以，我们得在认识和行动之间、心灵和形成物之间、在自我和世界之间放置不可逾越的鸿沟，并让鸿沟彼岸的每一实体性在反思中碎飞而去；所以，对我们来说，我们的本质必须成为道德要求，并在我们和我们自身之间放置一更深、更有威胁性的鸿沟。我们的世界变得无限之大，它在每一个角落里都隐藏着比希腊世界更丰富多彩的礼物和危险，然而，这种丰富多彩却扬弃它生存的基本的和积极的意义：总体。因为作为每一个个别现象之赋形的居先者，总体意味着，某种完整的东西可能就是完美的；它之所以是完美的，是因为一切都发生在它的内部，没有什么东西被排除在外，也没有什么东西指向一种更高级的外部事物；它之所以是完美的，是因为它内部的一切都向着自身的完美成熟起来，并通过达到它自身的方式服从于联系。只有在一切东西被诸形式包容进去之前就已经是同质的地方，只有在诸形式不是一种强制而只是有所意识，只是万物（它们在应被赋形者的内部作为模糊的渴望尚未显示出来）趋向表面的地方，只有在知识就是美德、美德就是幸福的地方，只有在美使世界的意义变得显而易见的地方，存在的总体才是可能的。　　这就是希腊哲学的世界。但是，当实体已经开始渐渐消失的时候，这种思维才能产生出来。准确地说，如果没有希腊美学（因为形而上学预先说出了一切审美的东西），那么，希腊也就没有什么历史和历史哲学之间的真正对立了：希腊人在历史本身中，经历了与伟大的诸形式先天地（apriori）相适应的所有阶段；他们的艺术史是一种形而上遗传的美学，他们的文化发展是一部历史哲学。在这一进程中，实体从荷马绝对的内在生活，蜕变为柏拉图的虽然也是绝对的、却可把握住的超验性（Transzendenz）；而且这一蜕变的诸阶段清楚而鲜明地彼此不同（在这方面，希腊文化没有过渡），在这些阶段中，蜕变的意义像在永恒的象形文字中那样被记载下来，这些阶段是塑造世界的不受时代限制的伟大典范：史诗、悲剧和哲学。史诗世界回答的问题是：生活如何会成为本质的？但是，只有当实体已经退却到更远的地方时，回答才是抓住了问题。只有当悲剧对“本质如何能成为活生生的”这个问题作出了创造性回答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了，是其所是的生活（而且每一应然都扬弃生活）已失去了内在的本质。在赋予形式的命运中和在创造性地找到路的主人公身上，纯粹的本质活跃起来，变成生活；在本质的唯一真正现实面前，纯粹的生活沉沦为非存在；超然于繁荣丰富生活之外的某种存在高度已达到了，面对这一高度，日常生活甚至不会再需要作为对立面。即使这一本质存在也不是从需要、从难题中产生出来的；雅典娜的诞生是希腊形式出现的原型。就像本质的现实转化为生活、产生出生活，且表露出其纯粹生活内在性的损失那样，悲剧的这个成问题的基础首先在哲学中变得清晰可见，并成为一个难题：只有当完全远离了生活的本质，变成了绝对唯一的、先验的现实（尽管由于哲学之创造行动，悲剧命运被揭示为经验之粗略而无意义的恣意，英雄之激情被揭示为受地球之制约，这英雄之自我完成被揭示为偶然主体的局限性）时，对产生悲剧的存在的回答才不再是完全自然自明的事情，而是表现为奇迹，显得像一座跨越无底深渊、有力挥动的纤细彩虹桥。悲剧英雄替换了荷马史诗中活生生的人，并正好解释和神化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