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 人间温柔

什刹海 这些日子，我瞄了一眼电视剧《什刹海》。我从小在什刹海边上长大，跟那地方挺熟。今儿，咱们就顺着这个话头，写写什刹海。 想盖房，先射箭 什刹海为什么叫什刹海？对这个问题，主流的说法有两种。 一种说法是：什刹海前后左右，连和尚庙带尼姑庵，总共有十座古刹。庙，又叫刹。什刹海指着庙说事儿，所以叫什刹海。 还有一种说法：一九五几年那会儿，宋庆龄故居旁边的胡同里还有一座小庙。那座庙的名字，就叫什刹海寺。什刹海指着这一座庙说事儿，所以叫什刹海。 说来说去，什刹海其实是普通话里面的说法。眼下您要是跟什刹海周围的胡同里边溜达，碰见和我岁数差不多、土生土长的老北京人，人家就得告诉您：“我们这儿叫十介海。我打小就跟十介海边上打鱼捞虾，夏天光着屁股游野泳，冬天穿着老棉袄，跟冰面上打出溜a，没留神，半截身子还掉冰窟窿里边了。” 为什么在老北京话里边，什刹海又叫十介海呢？这事儿要想掰扯清楚，根儿就得往六百多年以前捯，往明成祖（也就是永乐皇上朱棣）修北京城的时候捯。 现在施工，甭管盖楼，还是盖别的什么建筑，都得先打地基。大家架上跟小望远镜似的仪器，还得派个人，举着小红旗，举着标尺，到处量，找基点。找准了基点，再以这地方为中心，打地基，砌砖。 永乐皇上不来这套，人家玩儿的是高科技。什么高科技呢？皇上御笔亲书“北京城”三个大字，绑在箭杆儿上，然后让大将军徐达拿着这支箭，站在高处，铆足了劲儿，朝南边射一箭。 刘伯温带着几个人，跟旁边等着。永乐皇上是裁判，举着手喊：“一，二，三，走你！ ” 徐达的箭一出手，刘伯温就带上人骑着马追。*后箭头掉在哪儿，北京城的基点就定在哪儿，哪儿就是市中心了！爱咋的就咋的，砂锅砸蒜——一锤子买卖。 您甭说，徐达这一箭，射得还真远，都出了三环了。北京南边，有个地方叫南苑，箭头*后就掉那地方了。 当地老百姓得着信儿以后，都不乐意了。我们祖祖辈辈跟这地方住了多少代了！好不秧儿的，来个箭头，就让我们收拾东西搬家，有天理吗？这事儿不能这么干，我们得想辙！ 想什么辙呢？把这支箭拔出来，朝北射，给它再射回去。 刘伯温骑着马正往南跑呢，眼瞅着就到南苑了，忽然看见徐达那支箭改了方向，朝北飞过去了。这种场面，您细琢磨，好像只有在动画片《猫和老鼠》里边能看见，现实生活里没有——它不科学呀！ 刘伯温要想在皇上面前交差，就得找南苑当地的老百姓调查调查、研究研究。南苑的老百姓也有主意，大伙儿公推了一位说书先生，跟刘伯温讲科学。说书先生是这么解释的：“大人，您不知道，我们这地方常年刮大风，刮东南风。刚才就是！我们眼瞅着箭射过来了，也是赶寸 a了，刮了阵二十八级的大风，呜——这箭让风一吹，就拐弯儿了！要我说，这也是天意。皇上再大，他也大不过天去。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刘伯温，那是半个活神仙，是个掐指一算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主儿。这套话指定糊弄不了他。糊弄不了归糊弄不了，刘伯温心里一合计，老百姓在南苑住得好好的，皇上让徐达射了支箭，就让人家抛家舍业，给他腾地方，好像是有点儿缺德。这么一想，刘伯温也就默认了这个解释，顺水推舟装糊涂呗。 装糊涂归装糊涂，刘伯温也有条件，不能白帮忙。什么条件呢？永乐皇上要修北京城，资金有缺口，南苑的老百姓得给皇上拿俩钱。南苑的老百姓一合计，拿俩钱就拿俩钱吧，只当是破财消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