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艺术:利奥塔

　　《解读艺术：利奥塔》：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所说的意识形态的概念经过了一定的修改，依旧有特权作用。资本主义社会里的个体错误地理解他们与自己的劳动、与自己、与他人，以及更广泛地说与他们的环境之间的关系，因而他们的观点是扭曲的，换句话说对社会是如何运作的有“错误的意识”，这模糊了或者说掩盖了潜在的经济、社会和政治上不平等的真实或真正的动态。　　利奥塔强调一种他称之为“去神秘化”的概念，其目的在于揭露文化再现是如何与现状的维持站在一条战线的，而不是去追究这种独立的现实该有什么面貌，或者社会政治纲领又会有怎样的变化或结局。所以，批判的目的并不在于揭露潜在的“真理”，而是揭露正在进行的谎言或幻想——误导人们相信前面真有一个确定的真理或答案。　　利奥塔在这些采访和文章中的当务之急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分析，涉及政党、经济分析和社会议程（比如，他在阿尔及利亚那种形势下进行的活动）；而是分析艺术在20世纪后半期的地位或角色。他从本体论和批判的方面对艺术的角色进行了重新构想（比如关于我们如何生活，以及我们如何评价我们的生活方式）。从这个角度出发，利奥塔认为艺术已经取代了政治，成为主要的反抗和批判空间，在其中，新见解从旧问题中彰显出来。然而，他指出，艺术既不阐明这些问题，也不能提供解决方案，只是通过它的存在，它潜在的不可同化的不妥协态度，引发对现状以及现状所涉及的方方面面的质疑。此外，利奥塔寻求的是艺术形式的根本潜力，而非艺术内容。　　为了彻底理解利奥塔的意图，先简要地审视他的论点，即艺术在20世纪的角色或功能与以往并不相同。在早期社会里，统统囊括在“艺术”名下的再现形式和现象（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所采用的“艺术”范畴，严格说来，在非常古老的社会里是不存在的。那时，文化形式通常是不与日常生活分开的，也不与祭祀或崇拜事宜截然分开）从本质和功能上看主要是宗教性质的。它们同时履行着神圣或灵性的角色，以及整合的功能：就是说，它们是社会融合的主要手段，因而也是团结社区，为其提供共同沟通基础的手段（DW 71）。　　那时的社会通过这套信仰和“有节奏的”（即按季节循环往复的）祭祀礼仪，理解自身。这些信仰和祭祀礼仪的再现提供了一种“有机的”纽带，让他们团结起来，拥有一种社会团结感或和谐感（DW 27）。重要的一点是，艺术在此类社会的主要功能是维持社会的、灵性的、经济的和政治的现状，因而它限制并调和着变革。除此之外，它并无其他真正的意义、存在或合理性。另外，这一功能与保证社会文化共享身份的易识手段的产生和维持紧密相关，因为“它创造了合适的形式，某种神话、祭祀礼仪，韵律、非语言的中介，通过它，社会成员可以通过共享的意义基质进行沟通（DW 27）。　　利奥塔继而宣称：“这在当代已经不可能了！”他指出，西方资本主义的历史发展，以及更泛泛地说整个现代经验——作为与传统社会形式和组织，传统生活和思考方式的决裂和打破——已经产生了不可逆转的社会、经济和政治变革，这些早期的状态无法再被维持，复苏或复原。尽管在当代文化中随处可见对这种公开的、无所不包的宗教和社会结构的丧失的哀悼或颂扬，比如怀旧（和幻影般）地呼吁回归到传统“价值观”或“真理”，回归“自然”，或者回归到一种更简单的、非物质化的生活方式，但是这种结构不再拥有任何功能上的有效性，因而永不可再回归。　　劳动力的差异化、碎片化和专业化，导致了对艺术家（或艺匠）的鉴定和分类，艺术家被看成是具有一套可被推销的技艺的人。利奥塔认为，资本主义构成性的社会异化和这种相应的劳动力的差异化、碎片化和专业化导致了20世纪早期艺术在社会主流中的边缘化。更重要的一点是，它导致了一些艺术家的努力和作品与任何特定社会功能相分离——实际上，是从任何可辨识的功能中分离开来。　　利奥塔宣称，这种新发现的不确定状态体现了20世纪初先锋艺术和依旧崇尚其遗产的人的特征，它将艺术家（并将艺术作品看成是艺术家“劳动力”的产物）置于一个潜在的独特地位。他们现在能以批判的眼光审视和剖析这种对团体的“丧失”感的怀旧热忱——不仅有对早期的有机的纽带的迷思，还包括在当代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社会中占一席之地的更为自我陶醉的和革命性的幻影——还有随处可见的表明或承诺社会和谐的幻觉或空想：“艺术家的功能……不再是创造合适的形式，新的优美形式，相反地而是系统化地解构它们，并加速其过时的进程。并无止境地，从各个层面对它们展开围攻。”（DW 26）　　这能得以实现是由于艺术作为一种实践形式，它的重要含义（潜在地）改变了。艺术（或至少是先锋艺术）不再被经济、宗教或政治需求或期望绑定，它拥有质疑当代生活方方面面的潜力，包括艺术本身的意义、地位和目的，它帮助我们在不诉诸简单化的保证或权威的（和独裁的）政治或社会机制的情况下，面对与探索现代生存的内在不确定性，并与之共处。大多数我们当今称为艺术的东西很少展示出对这种潜力的意识，更不用说试图追求这种潜力，接下来的章节会回到这个问题上。　　利奥塔论述的关键部分是，他相信，艺术家必须一方面抵抗重兴艺术“实用性”和社会效用的呼声，另一方面不要再计划或渴望去团结或整合社会碎片化和异化的元素，提供慰藉，或恢复具有有机整体面貌的传统社区，不仅因为这些需求和意愿已经过时了，而且因为它们无法实现。对于**点，当艺术不再简单被斥为一种资产阶级的放纵，一种分散注意力的娱乐形式，精英的矫揉造作，或者少有实用价值的东西的时候，它面临着诸多相互较量但是不可能满足的需求。很多团体都坚持认为，艺术以某种方式展现了它的实用性或有用性：通过提供或呼吁社会和谐的理想，或通过直接描述而揭示社会不平等，或者展现怎样做才能解决问题，或者鼓舞社区的精神，或者让社会中猖獗或不法的地区更文明。这些需求综合在一起，旨在让艺术从属于各种倡导改变的议程或社会工程的纲领。利奥塔认为这是与艺术本身的不确定的本质背道而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