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周及其慎独哲学

对儒者来说，哲学思想与道德修养纵然不同，也不可截然划分。很多时候，哲学的理境是通过修养的境界而证实。如是，要了解宗周的哲学，他的修养境界还是值得我们注意的。修养到家，莫不有效验，而*具体的效验，莫过于精神及身体上的变化。这二者都发生在宗周的身上。 宗周道德修养的进展实可从他的精神状况反映出来。万历四十一年，宗周36岁，在京师任行人司行人。是时有与陆以建年友书五通，其五云： 弟昨夜梦升卫经历，心甚不快。弟雅欲谢病去官，不知此梦从何处来。看来终不忘荣进念头。在夜之所梦，未有不根于昼者。……乃知我辈一腔子都为声色货利贮满，如饮食要适口，居处要雅静，衣服要整洁，日用生涯，一切动得都是物欲心未亡。今那得一副义理心去胜他。看来只争昏觉之间，才觉则无妄非真矣。然衣食居处之念，亦是天性所有。只有一点好名心是毒药，不可不克治耳。 宗周通过他的梦发现隐藏在内心的欲念。这可能就是我们所谓潜意识的念头，借着梦境反映到意识之内，只是念头微细，不易觉察。宗周察觉自己充满着这些欲念，他明白到自己的道德修养距离自我主宰的目标尚远。然而，他认真看待此梦、乃至此梦所反映的荣进念头，表示他对道德修养的深切的关注。而他的不快及以之为毒药必须克治的决心也证明他对成圣之学的担负。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宗周５１岁时，有门人问他修养工夫的进境如何。他答说： 近来梦境颇清，无杂梦，亦有无梦时，若尝惺惺者。门人曰：先生已打破梦觉关矣。先生谢不敏。 与他在36岁时梦升卫经历相比，15年来宗周在主宰自心的工夫上明显有极大的进步。宗周道德修养的进展也同样反映在他的健康状况上。依儒家，心与身并不是截然的两层。在儒家的道德修养中，吾人并不是扬弃物质的身体以获取精神的价值。相反，身被视作心的呈现，而通过践形、养形使身心得到和谐。孟子也说：“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就在这个意义底下，宗周的身体状况可以用来标志道德修养的效验。当然，此不表示身体即重于一切，须知舍生取义也是儒家共许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