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SBN:9787559492289
- 装帧:平装-胶订
- 册数:暂无
- 重量:暂无
- 开本:其他
- 页数:640
- 出版时间:2025-03-01
- 条形码:9787559492289 ; 978-7-5594-9228-9
本书特色
高人气作者长青长白古风深情之作,新增大婚番外《如愿》。
隐忍克制将军 李奉渊VS温婉坚韧孤女 李姝菀。李姝菀之于李奉渊,如暖春之于四季,盈盈三尺春色,扎根在他心间。
春景满城,天地盛大。相信在某一个花开之际,相思离别之人,终会如这春色一样,再相逢人间。
图书封面异形模切,精致后勒口前包设计。随书附赠:盈盈春日海报 相知藏书票 密语信笺 电子赠品。
内容简介
"李姝菀初到将军府,寄人篱下,凡事谨小慎微。 可将军府的公子嘴硬心软。 得笔墨、入学堂、管账、经商…… 似乎她每一个心愿实现的背后都有李奉渊的影子。 偌大的将军府,二人彼此依靠,相依相伴。 然大将军病逝,李奉渊须远赴西北,平定战乱。 五年分离,思念与仰慕悄然变化。 再度相逢,占有与爱意同时肆虐。 端端君子终是打破禁锢,情爱如洪流宣泄,再不复收。"
目录
上册
DI一章 入府
第二章 新交
第三章 相依
第四章 生疑
第五章 变故
第六章 归来
下册
第七章 吃醋
第八章 鱼钩
第九章 定情
第十章 爱恨
第十一章 风雨
第十二章 定局
番外一 春日
番外二 如愿
相关资料
DI一章 入府
盛齐三十七年,都城的冬天一如往年冷得冻骨。
西北黄沙覆雪,望京蜡梅满城,护城河都被冻成了坚冰。
春节将至,城中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贴上春帖,热闹的喜气稍稍冲淡了持续一个多月的寒霜。
大年三十,更夫刚敲响五更,赶早的炭翁已经披着蓑衣骑驴挑篓出了门。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晚,到今早也没见停,将军府前两尊石狮被雪掩了足,在将明未明的天色中目光炯炯地伫立在府门前,望着来往的行人。
年迈的炭翁骑着老驴从府门前过,留下两行蹄印,很快又被大雪淹没。
他把手拢进袖子,望了眼青黑的天,嘟囔了句:“真冷啊……”
炭翁顺着墙边来到将军府的侧门,卸下驴背上驮着的木炭筐,抬手敲门:“大人,今日的木炭送到了。”
话音落下,忽听“咯吱”一声,窄小的侧门从里打开,两名年轻的仆从拿着木筐出来,利落地结了银钱,合力抬起木炭筐,把炭倒进了自己的筐里。
炭翁在一旁眯眼数钱,数了两遍,“哎哟”一声:“大人,给多了。”
仆从道:“你就拿着吧,今儿个大年三十,管事说图个喜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炭翁将空筐放回驴背,本想道句恭贺新禧,可想起将军府门口既没挂红也不见彩,就没多话,笑着骑驴掉头回去了。
他还得回家和家里人过年呢。
两名仆从收了炭,转头又提着扫帚出来了,搓手绕到正门前,扫门口堆了一夜的积雪。
两人手里忙活,嘴上也没闲着。
“这都三十了,你说将军今年还回来过年吗?”
“应该回吧,我看前两天宋大管家还叫他们收拾明锦堂来着呢。”
“那可说不准,去年收拾得像娶妻一样喜庆,将军不也没回来。听说少爷还发了脾气,让把府里的红灯笼全摘了。你瞧今年宋管事都没敢装点了。”
DI一章 入府
盛齐三十七年,都城的冬天一如往年冷得冻骨。
西北黄沙覆雪,望京蜡梅满城,护城河都被冻成了坚冰。
春节将至,城中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贴上春帖,热闹的喜气稍稍冲淡了持续一个多月的寒霜。
大年三十,更夫刚敲响五更,赶早的炭翁已经披着蓑衣骑驴挑篓出了门。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晚,到今早也没见停,将军府前两尊石狮被雪掩了足,在将明未明的天色中目光炯炯地伫立在府门前,望着来往的行人。
年迈的炭翁骑着老驴从府门前过,留下两行蹄印,很快又被大雪淹没。
他把手拢进袖子,望了眼青黑的天,嘟囔了句:“真冷啊……”
炭翁顺着墙边来到将军府的侧门,卸下驴背上驮着的木炭筐,抬手敲门:“大人,今日的木炭送到了。”
话音落下,忽听“咯吱”一声,窄小的侧门从里打开,两名年轻的仆从拿着木筐出来,利落地结了银钱,合力抬起木炭筐,把炭倒进了自己的筐里。
炭翁在一旁眯眼数钱,数了两遍,“哎哟”一声:“大人,给多了。”
仆从道:“你就拿着吧,今儿个大年三十,管事说图个喜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炭翁将空筐放回驴背,本想道句恭贺新禧,可想起将军府门口既没挂红也不见彩,就没多话,笑着骑驴掉头回去了。
他还得回家和家里人过年呢。
两名仆从收了炭,转头又提着扫帚出来了,搓手绕到正门前,扫门口堆了一夜的积雪。
两人手里忙活,嘴上也没闲着。
“这都三十了,你说将军今年还回来过年吗?”
“应该回吧,我看前两天宋大管家还叫他们收拾明锦堂来着呢。”
“那可说不准,去年收拾得像娶妻一样喜庆,将军不也没回来。听说少爷还发了脾气,让把府里的红灯笼全摘了。你瞧今年宋管事都没敢装点了。”
“装不装点的,你操这闲心作甚?再说将军又不是你老爹。”
“我好奇不成吗?”
两人正说着,远处长街的大雪中忽然传来一连串踏雪的马蹄声。
马蹄戴铁,落地沉稳有力。
两人眯眼转头看去,瞧见一人骑一匹深枣色骏马穿雪而来。如此大雪,马上的人却未撑伞戴帽,只披了件黑色大氅。再仔细一瞧,氅下剑鞘笔直斜出,瞧着像是名侠客武将,威风凛凛,好生气派。
都城里,一朵梅花散了瓣儿从树上掉下来,能砸中一堆文官,武将却不多得。
大雪迷了眼,两名仆从看不清是谁,待骏马离府门还有十来步路的时候,来人的身影才变得清晰。
此人下半张脸戴了黑色面巾抵御风雪,只露了眉目宽额,但仍瞧得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剑眉星目,皮糙肤黑,寒雪之下,一双眼厉如鹰目,气势着实不凡。
两名仆从感觉这人有点眼熟,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用眼神无声交流。
一人挤眉弄眼:有点面熟,你认识?
另一人遗憾地耸了耸肩:不认识。
既不认识,两人便不再理会马上的人,继续低头扫他们的地。
可没想到骏马逐渐靠近,男人轻拽缰绳,竟将马徐徐停在了府门前,声音低沉道:“开门。”
二人听见这命令般的语气,倍感意外,齐齐抬头看去。
男人伸手扯下面巾,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左脸上,一道三寸长的刀疤自颧骨向嘴唇斜飞而下,醒目得扎眼。
其中一名仆从反应快些,见了这疤,心头陡然一颤,膝盖一弯直接跪了下去:“将军。”
另一人脑子还迷糊着,听见“将军”二字后浑身一个激灵,打量的目光一收,也跟着跪在了地上,慌张道:“将……将军。”
李瑛垂眸看了二人一眼:“起吧。”
二人颤巍巍地站起来:“是。”
应完,一人软着腿倒退着走了几步,而后提着扫帚转身奔向大门,抬手叩响门环,喊道:“大将军回府!开门!快开门!”
另一人急忙把台阶上的积雪扫到了两侧,清出一条干净的路。
李瑛没急着下马,而是解开领口的绳子,掀开了身前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氅。
衣服一掀,下面竟躲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女娃六七来岁,为避风雪躲在衣裳下,被大氅捂红了脸,可爱得紧。
女娃娃戴着一只兔皮做的茸帽,帽子下一双琉璃珠似的杏眼,她看了看面前高阔的府门,有些紧张地拽住了李瑛的袖子。
沉重威严的府门从里面打开,李瑛看出她不自在,抬手将她头上巴掌大的茸帽往下扯了扯,包住耳朵:“别怕。”
他语气平缓,安抚的话听着像是在下令,李姝菀没见放松,但仍乖巧地点了点头:“是,爹爹。”
一旁的仆从听见这话,吓得险些没握住手里的扫帚。
将军丧妻多年,这些年镇守西北,突然独身带回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下府里不得翻了天。
他不敢多看,低下头装瞎。
守正门的司阍是个老者,开了门,急忙探头往外看,本想看叩门的人是不是认错了家主,没想到开门就看见李瑛抱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小姑娘张口就是一句“爹爹”。
老头心里直犯嘀咕,却不敢耽搁,匆匆跑去府内通报。
李瑛翻身下马,用大氅将李姝菀一裹,单臂抱在胸前,抬腿大步进了门。
将军府人丁不兴,伺候的人也少。
司阍找了一圈,*后在栖云院才见着管事宋静,刚说两句,一个身形端正的少年突然踏雪走了进来。
他轻飘飘地抬起眼皮看向司阍,一双眼冷厉得仿佛与李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语气冷淡道:“你方才说,他带回来一个什么东西?”
少年名叫李奉渊,李瑛的儿子,虽年纪尚小,性子却被磨砺得沉稳。
李瑛常年不在府中,李奉渊便是将军府唯一的主子。他这一问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显然话里的“他”指的是他老子李瑛。
司阍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答,担心答错了话,惹李奉渊不快,只好将目光求助地投向宋静。
自李奉渊在襁褓之中,宋静便跟在他身边,这十数年看着他长大,对这位少爷的脾气很是了解。
倘若直接告诉他,必会惹得他大怒,是以宋静斟酌道:“回少爷,说是将军带回来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李奉渊走入廊下,伸手拂去肩头的落雪,接着问,“哪儿来的?”
“这……”宋静又看向司阍,司阍摇了摇头,于是宋静道,“尚不清楚。”
李奉渊好似在意此事,面上却又平静得很,问司阍:“还知道什么?”
司阍撞上李奉渊的目光,思索了片刻,迟疑着道:“回少爷,奴才听见扫地的奴仆叩门,匆匆开了门,只站在门口瞧了一眼就赶来通报了。老奴老眼昏花,实在没看得仔细……”
他啰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李奉渊挑起眼皮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司阍心头一慌,嘴皮子一瓢,结结巴巴挤出一句:“嗯……还知道……那姑娘面容乖巧,长得像个小玉娃娃。”
这话一出,宋静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奉渊想知晓的自然不会是那姑娘容貌如何等无用之事,果不其然,李奉渊听后皱了下眉头:“下去吧。”
司阍低下头,忙不迭应道:“是。”
司阍走了,宋静却没急着离开。
李奉渊出身将门,自小习武,每日雷打不动地去武场,今日看来也不例外。
他方才冒雪从武场回来,发顶和衣裳被雪淋湿了一片,宋静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外衣,关切道:“少爷,换上吧,风雪大,别着凉了。”
“不用。”李奉渊看也没看,抬腿进了书房,像是取了什么东西,而后又穿着一身湿衣,淋着飞雪出了院子,不知又要做什么去。
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宋静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也不敢多问,只好把衣裳挂在架子上,往明锦堂去了。
明锦堂是李瑛住的地方,李奉渊住在栖云院,中间隔了半个宅邸。
宋静在李奉渊这儿停留了会儿,出了栖云院,吩咐仆从去叫厨房准备好膳食,撑着伞又匆匆忙忙地往明锦堂赶。
一来二去耽搁得晚了,宋静一进院门,没看见李瑛和司阍口中的姑娘,只见一名侍女蹲在炉子边点炭。
宋静问:“将军呢?”
侍女道:“去栖云院了。”
宋静奇怪道:“几时走的?我才从栖云院过来,一路上并未见到人。”
侍女看了眼炉边烧断一截的线香:“去了有一会儿了。我听将军说要带小姐去见见祖宗,或许是走的停雀湖那条路。”
停雀湖旁立着李家的祠堂,宋静点了点头,担心错过,又叮嘱了一句:“若将军回了明锦堂,叫人来知会我一声。”
侍女应下。宋静一刻不得歇,又撑伞迈着老腿往停雀湖跑,心想着:府里该多买些奴仆了。
停雀湖因湖中心有一方雀亭而得名,春色夏景美不胜收,时至隆冬却没什么好看,只有一片冷冰冰的深湖。
湖边冷,李瑛用黑皮大氅将李姝菀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小脸,抱着她走在停雀湖边的青石径上。
李姝菀本就穿得厚实,被沉重的毛氅一裹,更是压得坐不直腰,只能靠在李瑛胸前,睁着一双眼看着宽敞却冷清的宅邸。
冬日这条路幽静,两人一路过来没见着人,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靴底踩雪的声音。
李瑛抱着李姝菀进了祠堂所在的院子,看见祠堂的门大开着,缕缕沉香正从中飘出来。
府中姓李的找不出四个人,大年三十会来祠堂点纸燃香的,除了李奉渊没有别人。
李瑛抱着李姝菀走进祠堂,看见他两年未见的儿子挺直肩背跪坐在蒲团上,对着神龛,正低头在盆里烧东西。
而他面前的供桌上*下方的牌位,写着“李氏洛风鸢”几个字。
李奉渊听见了李瑛的脚步声,却并未回头。
李瑛目光沉沉地望着牌位,放下李姝菀,上前燃了三炷香,插在了李奉渊点燃的香旁。
他伸手蹭去沾在牌位上的香灰,回头看向了李奉渊。
李奉渊烧完手里的信,伏身对着牌位拜了三拜,站起身看向李瑛,语气平平地叫了一声:“父亲。”
李奉渊这两年蹿得太高,骨骼四肢已经大概有了男人的架子,脸上稚气稍脱,李瑛差点没认出来。
风雪涌进门,荡起一股寒气,盆中未燃尽的火焰随风飞舞,很快又归于平静。
父子相见,可谁的脸上都没有笑意,神色生疏得仿佛初见的陌生人。
李姝菀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地来回看着李瑛和面前的背影,抓紧了身上拖地的大氅。
李瑛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奉渊,语气同样平淡:“长高了。”
他说罢,看向李姝菀:“姝儿,过来,见过你行明哥哥。”
行明是李奉渊的字。李奉渊皱了下眉头,侧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李姝菀。
李姝菀听话地脱下身上过于沉重的大氅,小跑到李瑛身边,有些紧张地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她记得从江南来这儿的路上李瑛与她说过的话:她有一个哥哥,年长自己五岁,是除了爹爹之外,她唯一的亲人。
李姝菀在路上偷偷猜想过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会长什么样,性子如何,是不是和爹爹一样沉默少语。
她料想了种种情况,做好了不被喜欢的准备,可在看到李奉渊冷漠得毫无情绪的神色时,仍旧慌得手心出了汗。
她捏着衣袖,推了推额前的帽檐,抬头无助地看了眼李瑛。
在李瑛鼓励的目光下,李姝菀鼓起勇气,怯生生地迎向李奉渊的视线,温声细语地唤了声:“行明哥哥。”
李奉渊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皮冷眼看着她,一言未发。
知子莫若父,李瑛似已料到李奉渊会是这种反应。李姝菀不安地看向李瑛,李瑛伸手按在她肩头,安抚道:“别怕,他不会拿你如何。”
李奉渊看着眼前这父慈女孝的一幕,只觉得讽刺:“父亲就这么断定?若我将她投进湖中淹死呢?”
他面色认真,不似在说笑。
李姝菀心尖一颤,惶惶不安地往后退了半步。停雀湖严寒冷清,她不要淹死在那处。
李姝菀年纪小,会被李奉渊的话吓到,李瑛却只是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自己这叛逆的儿子:“你若当真做出这种事,那这些年的圣贤书可算是白读了。”
李奉渊此前在宫中做了几年太子伴读,如今又在名师座下听学,他悟性好,学得通透,虽嘴上说得厉害,但李瑛并不担心他当真行错事。
李瑛说罢,望向面前洛风鸢的牌位,指着李奉渊脚边的蒲团对李姝菀道:“姝儿,跪下,拜。”
李奉渊听到这话,神色忽而一变,不可置信地盯着李瑛,像是觉得他在外打仗伤了脑袋,失了神智。
李姝菀并没发现李奉渊骤变的脸色,她遭了他的冷眼,此时不敢看他。
心中虽畏怯,李姝菀却不会不听李瑛的话,她应了声“是”,战战兢兢地走向蒲团,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可就在这时,身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臂。
因常年习武,李奉渊手上的力气全然不像一个寻常同龄少年该有的。李姝菀痛哼了一声,随即察觉到那手用力将她往上一拉,强硬地拽着她站直了身,而后又很快放开了。
一拉一拽毫无温柔可言,虽只有短短一瞬,仍叫李姝菀眼里痛得浸出了泪。
她捂着手臂,红着眼,下意识看向拉着她站起来的李奉渊,目光触及的是半张隐忍怒意的脸。
李奉渊冲李瑛冷笑了一声:“你随随便便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不知姓名的野种,就想跪我娘的牌位?”
他并未看李姝菀,可“野种”二字却如一根锋利的冰针刺向了她。
李姝菀眨了眨湿润的眼,默默地低下了头。
李奉渊这话说得不堪,李瑛侧目睨向他,沉声道:“姝儿既是我李瑛的女儿,那便是风鸢的孩子,认祖归宗,拜见主母,有何不对?”
李奉渊嗤笑一声:“于礼法是无不可,于人心呢?”
他垂眸端详着李姝菀的面容,面露讥讽:“六七来岁,真是一个好年纪。六七年前,父亲在外与别的女人有染之时,恰是母亲病重、卧榻不起的时候。父亲如今带回这么一个野种跪拜母亲的牌位,心中难道没有分毫愧疚?”
少年终归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李奉渊看着面前随时间褪色的牌位,语气激烈道:“母亲离世时神志不清,已经不认得人,可直到*后一刻她嘴里念着的都还是你的名字。你那时在哪儿?”
李奉渊咄咄逼人:“西北的战场?还是他人的床榻?”
风雪再次涌入室内,李瑛看着眼前厉声诘问的儿子,少有地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才开口:“今后到了阴府,千般过错,我自会向她请罪。”
父子吵架,无所顾忌,亡人地府,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他话音落下,李姝菀忽而小声开了口:“爹爹,我……我不拜了。”
她似乎被吓到了,又仿佛觉得自己才是致使二人争执的祸源,一双小手抓紧了棉衫。她言语有些哽咽,近似请求:“我不拜主母了,爹爹,你们不要生气。”
一双清澈的杏眼蓄满了泪,她忍着哭意,声音听着有些含糊,小小一个人站在李奉渊面前,还不及他胸口高。
李奉渊心头憋着火,如今她一开口,愈发闷堵。
他低头看她,就瞧见两滴豆大的泪珠从她冻得泛红的脸上滚下来,流过圆嘟嘟的白净脸蛋,滴落在了他黑色的衣摆上,晕开了两团深色的花。
她哭得很安静,泪水湿了脸庞,也不闹,更没有吵着要李瑛为她撑腰,小手抹了几次泪,却又抹不干净。
李奉渊看得心烦,竟生出一点儿自己欺凌弱小的错觉。
李瑛说得不错,李姝菀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即使李奉渊厌烦她的身世,也的确不能拿她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做什么。
李奉渊抿紧了唇瓣,胸口几度起伏,心里因她而起的话此刻又全因她憋在了喉头。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话可说,他冷着脸跨出祠堂,孤身淋雪走远了。
李姝菀认过李家的祖先,*终还是没拜洛风鸢的牌位。
李瑛没有强求,关上祠堂的门,抱着李姝菀离开了此处。
宋静执伞匆匆赶来时,恰好瞧见二人从祠堂出来。
平日里府中人少得冷清,李奉渊又是个不喜欢旁人贴身伺候的,宋静每日只用绕着栖云院做事,清闲自在,许久未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他年已有五十,腿脚也不大中用了,这两趟跑得他气喘吁吁,背都汗湿了。
他远远看见李瑛高大的身影,面色一喜,忙唤了声“将军”。
李瑛闻声回头,李姝菀也跟着望了过去。
李瑛幼时,宋静还是他身边的小厮,如今坐在管事的位置上,是府中几十年的老人了。
宋静快步走近,见李瑛好端端地站着,没缺胳膊没少腿,神色宽慰:“久别相见,如今看将军一切安好,老奴就是明日去,也可安心了。”
李瑛无奈摇头:“许久未见,你这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古板性子倒是不曾改过。”
他同李姝菀道:“此人是宋静,府里的管事,你叫他宋叔吧,以后有什么事都可去寻他。”
宋静低头看向李瑛怀里的李姝菀,李姝菀拔开额头垂下来的大氅,睁着还有点泛红的大眼睛看着他,乖乖地喊了一声:“宋叔。”
半大点儿个人,和司阍说的一样,的确是如玉娃娃一般的乖巧,声儿也软和。
宋静膝下无子女,这一声叫得他心头沁了蜜似的甜,可想到她的身份,又有几分唏嘘。
主人给了面子,做下人的却不能就此忘了尊卑,宋静没有直接应下,而是微微垂首,道了声:“老奴惶恐。”
李瑛对宋静道:“她今年七岁,名姝菀。以后我不在府中,你多费心。”
李奉渊被李瑛扔在望京这些年,是宋静看着长大,如今将人交给他,李瑛放心。
宋静忙应下:“是,将军,老奴省得。”
他说着,抖开备好的伞,上前撑在李瑛与李姝菀头顶,挡住风雪。
一人打不了两把伞,他替李瑛撑伞,自己就得淋着。李姝菀看他举得吃力,朝他伸出手,小声道:“宋叔,给我撑吧。”
宋静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姝菀会这样说,他也没见过哪家小姐从奴仆手里拿伞亲自撑着。
他看向李姝菀,见她眸色纯净,身上并无半点架子,猜到她以往在外头过的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日子。
他心中怜惜,不自觉放柔了声音:“还是老奴来吧,别累着小姐。”
李瑛倒是顺着李姝菀:“无妨,给她吧。”
宋静这才点头应下:“是。”
三人顺着湖边往栖云院的方向走,李奉渊留下的脚印还未被细雪掩盖,孤零零一行,延伸到看不清的路尽头。
李瑛顺着李奉渊的脚印往前走,突然开口问:“他常来祠堂吗?”
宋静知道李瑛问的是谁,回道:“不常来,除了夫人的阳辰阴生,只有逢年过节时偶尔会来看一看。”
说完,安静了一会儿,宋静问:“老奴已经让厨房备下早食,不知将军待会儿要在哪儿用食?”
李瑛问:“行明吃过了吗?”
宋静道:“还未曾。”
“那便一起用。”
“是。”
李姝菀高高举着伞,安静地听着二人说话,没有出声。
走着走着,李瑛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回来的路上翻了车,姝儿的行装掉下了山崖,所有的东西都得重新准备。”
他说着,低头看了眼李姝菀裙摆下露出的粉鞋尖:“叫人去买两双鞋,处处是积雪,行路也不便。”
李姝菀听见这话,像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鞋子往裙摆下缩了缩。
宋静见他一路抱着李姝菀,以为是出自疼爱,没想到是因为踩湿了脚上这双鞋就没得穿了。
宋静连声应下:“老奴待会儿就叫人去买。”
几年来府里都没什么变动,为李姝菀置办这事儿在府里是件难得的大忙事儿。
宋静在心头捋了捋要置办的东西,忽然想起一事来:“寻常用物府中一直都备着,只是府里的绣娘母女前天回了老家,若要做新衣裳,得等上几日。只能先在外面买些成衣,不过外面的成衣大多料子粗糙,怕小姐穿着不自在。”
这事儿本不值一提,不过宋静想李瑛将李姝菀从外面接回来,自然是想她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便提了一句。
李瑛不理家事,没想过还有这些问题,他问:“行明从前的衣裳还在吗?”
宋静听他这么问,怔了怔,迟了半声才回:“都收着。”
李瑛半点不客气:“那就先取两身没穿过的衣裳给姝儿穿着,等绣娘回来了再缝制。”
当真是亲生的儿子,才吵了一架把人气走了,这时候又打起他衣裳的主意。
李姝菀听得这话,轻轻抿着唇,抬头看了李瑛一眼。李瑛会错了意,问她:“不想穿他的衣裳?”
李姝菀微微摇头。她像是怕极了李奉渊,小声道:“我怕行明哥哥会不高兴。”
李瑛倒是果断:“他没那么小气。”
宋静听得心头苦笑:怕就是有这么小气。
李奉渊之前与李瑛一同住在明锦堂,洛风鸢离世后,他才搬到了栖云院。
栖云院比府内其他地方要清净些,落雪声都好似能听见一二。细雪飘飞,院内的飞檐积了一层白。
李瑛踏入院中,端详着眼前宽敞空旷的庭院,奇怪道:“这院子重修过?”
宋静解释道:“没有。只是少爷搬进来后,叫人把庭院里的几棵桂树挪了出去,院门内的香竹影壁也让人撤了,连同庭院里各种占地的造景都填平了,就瞧着空旷了许多。”
栖云院本是一座四方院,失了精细摆放的雅景后,空空荡荡,一眼能望遍所有房窗,很是死板无趣。
而李瑛与李奉渊不愧是父子,他听完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通透宽敞,他舞枪弄剑也方便。”
宋静摇头失笑:“将军说得是。”
李奉渊将栖云院的正房设做了书房,自己反倒去睡了较为狭窄的西厢,而西厢正对的东厢还空着没人住。
李瑛今日来,也正是因此。
他走入廊下,放下抱了一路的李姝菀,取下了她身上厚重的黑氅,递给宋静,牵着她沿着回廊径直往东厢走。
宋静接过大氅,冲廊下两名偷偷往这边瞧的侍女招了招手。
两名侍女快步走来,宋静将大氅给了她们,叫她们拿下去浣洗干净,又吩咐她们去叫厨房将饭食送来栖云院,然后跟上了李瑛。
东厢门正闭着,李瑛对宋静道:“我记得东厢还空着。”
“是空着。”宋静说着,上前两步推开东厢的房门,又退到了一边,“少爷平日大多时辰都待在书房,要么便是武场,东厢便一直没用。”
东厢虽没人住,但屋内家具一应俱全,宋静一直吩咐了人打扫。
晨光流入,房中窗明几净,无半点积尘,宽敞又干净。
李瑛没进门,站在门口看了两眼,便安排了李姝菀今后的去处:“姝儿,以后你就住这儿。”
李瑛的话李姝菀向来不会违抗,她点头:“好。”
应完之后,她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又轻轻喊了李瑛一声:“爹爹。”
李瑛低头看她:“怎么?”
她似乎觉得这院子过于冷清,眨了眨眼睛,问他:“我以后一人住在这儿吗?”
李瑛道:“不是。”
李姝菀并不知道栖云院是李奉渊的院子,更不知道李奉渊此刻就在正对面的西厢房里。
她听李瑛回答得果断,便以为他会与她一起住在栖云院,心头安定了几分。
不料下一刻又听李瑛道:“这是行明的院子,你与他一起住。”
李瑛微微侧身,隔着飞雪望向西厢:“他就住对面。”
栖云院房屋布局对称,两处厢房正正相对,中间庭院宽阔,站在东厢门口,可将西厢门窗尽收眼底。
反之也一样。
李姝菀愣了愣,不自觉抓紧了李瑛的手。
她知道李奉渊不喜她,与他同住无异于寄人篱下,可她更不能拒绝李瑛的安排,是以只能惶惶应道:“我知道了,爹爹。”
这时,侍女撑伞端着饭菜穿过月洞院门,将饭菜端入了西厢房。
李瑛对宋静道:“行明在何处?叫来一起用饭吧。”
宋静道:“少爷常常天不亮就去了武场,回来后有沐浴的习惯,今儿去了趟祠堂,耽搁了会儿,想来这个时辰应当还在沐浴。”
李瑛微微颔首,见西厢房没人抬水出来,猜想李奉渊大概还在浴桶里泡着。
李瑛道:“好。这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宋静今日事多且杂,要打理东厢,准备好李姝菀要用的物件,去库房里翻出几件李奉渊没穿过的旧衣裳,还得张罗着安排侍女婆子伺候李姝菀,事事要准备。
他应了声“是”,撑伞快步离开了。
李奉渊从西厢出来时,李瑛和李姝菀已坐上了桌。
李瑛闭目端坐着,李姝菀坐在他身边,既不敢动筷子,也不敢乱瞧,便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雪色,半天没眨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听见脚步声,未回头已猜到是李奉渊,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小声叫了一声“行明哥哥”。
李奉渊脸色依旧沉着,淡漠地觑了她一眼,没有赶人,却也没有应声。
他刚从浴房出来,头发只擦了个半干,时不时还有水珠从发丝流下,润湿了肩头的衣裳。
他走向饭桌,单手握着头发,拿一根绳子将长发绕了两圈,利索地束在了脑后,瞧着有几分说不出的少年英气。
李姝菀在江南时,看见别的姑娘缠着兄长撒娇,也想过自己若有一个哥哥会是怎样的场景。
如今她当真多了一个哥哥,她却只觉得不自在。
屋内烧了炭,门窗半开着通风。李奉渊挑了个离二人*远的位置坐下,宁愿顶着风口吹也不肯挨二人近些。
李姝菀等他坐下,才又坐回凳子上,只是怕惹李奉渊不高兴,没再挨着李瑛坐,而是和李瑛隔了两个位置。
李瑛听见二人落座,缓缓睁开了眼。
他看了一眼两人的位置,也没多说什么,拿起筷子:“吃饭吧。”
李奉渊跟着伸手握筷,李姝菀看他动手,这才后一步摸上碗筷。
明明是坐在凳子上脚都挨不着地的年纪,她的言行举止却处处小心,通透得叫人惊讶。
李奉渊曾在宫中做太子伴读,自小养了一副缜密心肠,如今有人在他面前如履薄冰,他自然也能察觉出来。
李奉渊微微皱眉,像是不明白她在外面如何被李瑛养成了这般性子,难得主动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被李姝菀瞧见,误以为自己哪里惹他不快,手微微一抖,伸出去夹菜的筷子立马缩了回去。
她扶着碗,低头扒了口白饭。
食不言,寝不语。
饭桌上,李瑛和李奉渊父子俩谁都没有说话,李姝菀自然也不会贸然开口,只安安静静地吃她的饭。
一时,饭桌上只闻碗筷轻响。大年三十,一家人相聚,却是没有一丝热闹气。
作者简介
长青长白:
言情小说作者,文风娓娓道来,丝丝入扣,擅长在故事中描述浪漫与救赎,笔下故事情节动人,角色饱满。
代表作品:《停岸》《衔玉》《三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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