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邮驼峰间:旅行、探险与征服

本书特色

七个国家的商人聚集欧菲米亚。载着生姜和棉花驶来的船只，扬帆而去时满载的是开心果和罂粟籽。而在那里交换的*宝贵的东西不是商品，是故事。

内容简介

玄奘《大唐西域记》记录百余国家物产风土之差，习俗山川之异； 威尼斯商人马可·波罗广游亚细亚，在忽必烈宫廷当过官，他的《马可·波罗游记》非凡无比； 摩洛哥旅行家伊本·白图泰游历五十多个国家，记录了非洲、亚洲、欧洲的伊斯兰文化； 日本诗人松尾芭蕉的俳文《奥州小道》踏着西行法师等先辈的足迹，向“深处”一直追溯到诗歌之根； 吴承恩的《西游记》自不必多说； 莎士比亚的《暴风雨》与美洲新大陆的发现和各种航海纪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葡萄牙航海家达·伽玛的印度、东非、远东和中国澳门的十七年经历，全部记录在了《卢济塔尼亚人之歌》中了； 伏尔泰游记形式的政治讽刺小说《老实人》是“外国的《镜花缘》”； …… 正如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中所说：“七个国家的商人聚集欧菲米亚。载着生姜和棉花驶来的船只，扬帆而去时满载的是开心果和罂粟籽。而在那里交换的*宝贵的东西不是商品，是故事。” 在现代全球化开始的一千年前，人们就开始了进入遥远地区的冒险，并将这种种记录了下来。“密切观察”“可疑的传言”和“完全虚构”在这些作品中相互融合。这些旅行者有极入微的观察，讲述着极离奇的故事。 本书的核心就是前现代时期旅行与讲故事的交织——将经典的历史游记和虚构游记作品汇集在一起。由哈佛大学教授大卫·达姆罗什作序，清华大学教授陈永国逐篇作导读。在吸收传统文学选集编纂长处的前提下，以独特的视角切入，呈现一个原汁原味的哈佛–清华文学课，用文学原作构筑鲜活的世界文学史。

前言

序（节选）
达姆罗什 文
陈永国 译

世界文学与人在世界中的旅游始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许多伟大的故事和诗歌都是作家与异地的人们、异地的风俗、异地的历史和异地的故事相遇时产生的。反过来，旅行者也把他们自己的故事带到异地，或是由于在漫长旅途中寻求消遣，或是作为贸易买卖的对象。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1972）中妙笔生花，描述了这个过程。卡尔维诺的书基于本章所选的游记之一—《马可·波罗行纪》。马可·波罗是中世纪的一位威尼斯商人，广游亚细亚，在忽必烈汗的宫廷里当过官，回国后写出了这部著名游记。他也许夸大了他在帝国宫廷里的实际角色，声称是忽必烈汗的使节。卡尔维诺对波罗的历史游记进行了后现代主义的改造，让波罗访问了中国周围的城市，回到宫廷后向皇帝描述了一系列越来越离奇的城市，而皇帝所要了解的是一片硕大的、他本人无法全面看到的疆土。马可·波罗描写的首批城市是商业中心：<p><strong>序（节选）</strong></p> <p>达姆罗什 文</p> <p>陈永国 译</p> <p> </p> <p>世界文学与人在世界中的旅游始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许多伟大的故事和诗歌都是作家与异地的人们、异地的风俗、异地的历史和异地的故事相遇时产生的。反过来，旅行者也把他们自己的故事带到异地，或是由于在漫长旅途中寻求消遣，或是作为贸易买卖的对象。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1972）中妙笔生花，描述了这个过程。卡尔维诺的书基于本章所选的游记之一—《马可·波罗行纪》。马可·波罗是中世纪的一位威尼斯商人，广游亚细亚，在忽必烈汗的宫廷里当过官，回国后写出了这部著名游记。他也许夸大了他在帝国宫廷里的实际角色，声称是忽必烈汗的使节。卡尔维诺对波罗的历史游记进行了后现代主义的改造，让波罗访问了中国周围的城市，回到宫廷后向皇帝描述了一系列越来越离奇的城市，而皇帝所要了解的是一片硕大的、他本人无法全面看到的疆土。马可·波罗描写的首批城市是商业中心：</p> <p> </p> <p>迎着西北风走上八十英里，你就会到达欧菲米亚，每年的冬夏至和春秋分，七个国家的商人都会聚集此地。载着生姜和棉花驶来的船只，扬帆而去时满载的是开心果和罂粟籽，刚卸下肉豆蔻和葡萄干的商队，又把一批批金色薄纱装入行囊，准备回程上路。（《看不见的城市》）</p> <p> </p> <p>欧菲米亚（Euphemia）在希腊文中的意思是“讲得好听”，而在那里交换的*宝贵的东西不是商品，是故事：</p> <p> </p> <p>到欧菲米亚来绝非只为做买卖，也为了入夜后围着集市四周点起的篝火堆，坐在口袋或大桶上，或者躺在成沓的地毯上，聆听旁人所说的词语，诸如“狼”“妹妹”“隐蔽的宝藏”“战斗”“疥癣”“情人”等，篝火旁的每个人都要讲述一个关于狼、妹妹、隐蔽的宝藏、战斗、疥癣和情人的故事。当你离开欧菲米亚这个每年冬夏至和春秋分都有人来交换记忆的城市时，你知道在归程的漫漫旅途上，为了在骆驼峰间或平底帆船舱内的摇摇晃晃中保持清醒，你会再度翻出所有的记忆，那时你的狼会变成另一只狼，你的妹妹会成为另一个妹妹，你的战斗也变成了另一场战斗。（《看不见的城市》）</p> <p> </p> <p>本书核心是前现代时期旅行与讲故事的交织，在现代全球化开始的一千年前，人们就开始进入遥远地区的冒险。本书把几部历史游记和几部虚构作品汇集在一起，如我们将看到的，“真实”和“虚构”这两个范畴将在这些作品中继续相互融合。这个时期*清醒的旅游者随意讲述*离奇的故事，并将其与对外国风俗的*入微的观察并置起来。反过来，像莎士比亚、吴承恩和伏尔泰这样的想象性作家也把去往远方的旅行作为探讨家乡现实问题的方式，通过与异乡风景构成对比来重新审视自己社会的风俗和关怀。</p> <p>本书开篇是前现代时期三位*非凡的旅行家的游记：中国僧人玄奘（602—664）、威尼斯商人马可·波罗（约1254—1324）和摩洛哥法学者伊本·白图泰（1304—1368）。《大唐西域记》特别注意他途经亚细亚和印度时访问的佛教社区。但是，除了提供不同国家佛教僧人的数量和佛像的大小外，他还描述了不同民族的穿着打扮和他们使用的各种硬币。然而，他把非常准确的个人观察与并不非常确定的细节结合起来。</p> <p>早期游记往往是密切观察、可疑的传言和完全虚构的结合，马可·波罗和伊本·白图泰的游记就属于这类。马可·波罗的叙述特别具有想象力，实际上是在一个叫比萨的鲁斯蒂谦（Rustichello da Pisa）的人的帮助下写成的，此人是一位虚构传奇的作家，似乎把自己的一些故事放进马可·波罗的游记里了。虽然该书今天以《马可·波罗行纪》著称，但*初用法文出版时却用的是《世界上的奇迹》这个标题。本书收录的各位旅行家都把他们听到的或摘自他们访问城市的“历史记录”的传奇故事编进他们的游记，于是，他们的书就成了小规模的世界文学选集，是你现在所读到这部选集的先驱。</p> <p>在玄奘写出《大唐西域记》的几百年后，马可·波罗和伊本·白图泰甚至比那位勇敢的僧人走得更远，然而，如玄奘一样，他们走过的核心地带是“丝绸之路”，从中国到亚细亚到地中海。显然，这三位旅行家都去过乌兹别克斯坦古都撒马尔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其列为“世界遗产”，称其为“文化的交叉路口”。对于世界文学史来说，撒马尔罕也许是西方人*先了解到中国造纸术的地方。</p> <p>佛教为玄奘的旅行提供了一个社区链，对摩洛哥法学者伊本·白图泰来说，他对伊斯兰法律的精通给了他进入穆斯林法庭的门票，从波斯到印度北部，到锡兰和马尔代夫群岛，他还做了几年法官。马可·波罗旅行的动机是纯商业性的，但在去往中国的途中他对散居的基督教社区非常感兴趣，并说忽必烈汗急于了解基督教。从这三部游记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世界性旅游和世界文学一样，早就与世界宗教相得益彰。</p> <p>随着游记成为既定的文学体裁，它开始成为诗歌和宗教旅行的基础。这就是17世纪日本的大诗人松尾芭蕉写诗体日记的两大动机，他的《奥州小道》在本书前半部分的游记与后半部分纯粹虚构的游记之间搭起了桥梁。《奥州小道》变换地使用诗歌和散文文体，描写了朝向佛教顿悟的一次精神旅行，也深刻地思考了日本人和中国人去著名的“诗歌圣地”的朝圣传统。</p> <p>……</p> <p>继芭蕉对亲身经历和诗歌创造的卓越结合之后，本卷转向纯虚构的旅行和自我发现的作品。玄奘的《大唐西域记》已经是介于游记与虚构作品之间的一个文本了，数百年来激励许多人写出了纯粹想象性的作品，*著名的就是吴承恩的小说《西游记》……</p> <p>与吴承恩远隔万里、但只在几十年之后，威廉·莎士比亚也给到远处巫术魔幻之地的一次旅行赋予了政治内涵。《暴风雨》部分基于旅行者到美洲探险和征服“新世界”的叙述……</p> <p>莎士比亚要比吴承恩世俗得多，但他也把到远方岛屿的航海旅行看作进行心理和道德启蒙的机会。摆脱了家里的日常生活，摆脱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臭名昭著的权力争斗，剧中人物能够获得一种彻悟的自我认识。普洛斯佩罗的弟弟为他阴谋篡位而后悔；普洛斯佩罗本人也承认他由于研究魔法而忽略了治理米兰城邦的政务，他决定烧掉那些魔法书，于未来好好管理城邦。腓迪南和米兰达这对恋人学会了如何去爱……</p> <p>一个半世纪以后，伟大的启蒙运动哲学家伏尔泰也派天真的主人公老实人进行一次环球旅行，在极端不稳定的世界上寻找稳定。虽然伏尔泰没有刻意进行目击式的现实主义描写，但其快乐轻松的故事却把真实生活的事件（如1755年里斯本的毁灭性地震）与明晃晃的离奇场景结合起来，包括到神秘的亚马孙黄金国的旅行，那里宝石遍地，儿童拿宝石一起玩耍。</p> <p>伏尔泰故事中的讽刺是直接针对基督教，针对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1646—1716）的虔诚理论的，后者认为上帝已经把所有可能的世界中*好的世界给了人类。欧洲为伏尔泰提供了许多机会去揭示自然恣意的暴力以及所有宗教自寻的虚伪。但是，伏尔泰不满足于仅仅用从德国到葡萄牙到君士坦丁堡的旅行来说明他的主题，还把老实人和居内贡派到南美。这一新的旅行使伏尔泰有机会揭露欧洲人对非白人的虐待，他笔下善良的食人族完全不同于莎士比亚笔下野蛮的卡利班，是具有较高的道德水准的异族人的典范。</p> <p>老实人和居内贡在南美的旅行屡遭危险，唯一的例外是在黄金国的理性主义宫殿里受到的优待。但即使有那个魔幻般的乌托邦场所，伏尔泰也同样犀利地描写了殖民帝国主义的野蛮，如老实人到荷兰殖民地苏里南的旅行所示。他在那里了解到奴隶劳动的现状：“我们在糖厂里给磨子碾去一个手指，他们就砍掉我们的手；要是想逃，就割下一条腿：这两桩我都碰上了。我们付了这代价，你们欧洲人才有糖吃。”</p> <p>伏尔泰的杰作写于现代的端倪，恰到好处地为本卷世界文学经典画上了句号。</p> <p> </p>

相关资料

王子的奴隶生涯（节选）
[英]阿芙拉·贝恩 著
陈永国 译

在讲述王子的奴隶生涯时，我并不假装用一个虚构的英雄冒险故事来娱乐读者，这种英雄的生活和命运是诗人乐于构思的幻想；在讲述事实时，我也不想用任何真切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故来装点它。故事自然地发生在这个世界上，有其自身的优点和天然的复杂性；有足够的事实支撑，无须添枝加叶就能供人消遣。
我目睹了你们马上就要看到的这篇故事的大部分事件，而没有亲眼看到的那部分也是这段历史的主要参与者亲口所述。这位参与者就是这篇故事的主人公。他讲述了他的整个青年时代。虽然出于简要的目的，我省略了他生活中上千个微小事件，不管它们多么赏心悦目，是历史上多么罕见的冒险，但对我的读者来说也可能是沉重和烦冗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的读者每分钟都能找到供消遣的新奇事物。但是，我们这些为这位伟大人物的性格所迷的人却对他生活中的每一种状况都感到新奇。
他生命中*后一次冒险是在美洲的一个殖民地，这就是西印度群岛的苏里南。

王子的奴隶生涯（节选）

[英]阿芙拉·贝恩 著

陈永国 译

在讲述王子的奴隶生涯时，我并不假装用一个虚构的英雄冒险故事来娱乐读者，这种英雄的生活和命运是诗人乐于构思的幻想；在讲述事实时，我也不想用任何真切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故来装点它。故事自然地发生在这个世界上，有其自身的优点和天然的复杂性；有足够的事实支撑，无须添枝加叶就能供人消遣。

我目睹了你们马上就要看到的这篇故事的大部分事件，而没有亲眼看到的那部分也是这段历史的主要参与者亲口所述。这位参与者就是这篇故事的主人公。他讲述了他的整个青年时代。虽然出于简要的目的，我省略了他生活中上千个微小事件，不管它们多么赏心悦目，是历史上多么罕见的冒险，但对我的读者来说也可能是沉重和烦冗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的读者每分钟都能找到供消遣的新奇事物。但是，我们这些为这位伟大人物的性格所迷的人却对他生活中的每一种状况都感到新奇。

他生命中*后一次冒险是在美洲的一个殖民地，这就是西印度群岛的苏里南。

但在讲述这位勇敢的奴隶的故事之前，我应该讲一讲奴隶是如何被带到这些新殖民地的。利用这些地方资源的人并不是本地人，我们与他们和睦相处，不敢命令他们，反倒用全部的兄弟友谊安抚他们；我们从他们手里换来鱼、鹿肉、水牛、皮和各种珍品，比如指猴，就是与老鼠和鼬鼠一样大小的一种猴子，但其体形却惊人的秀气，脸和手与人的一模一样。还有一种小动物，体形和狮子一样，但只有猫那样大，其身体各个部位完全与狮子相同，简直就是狮子的缩影。此外还有长尾小鹦鹉、大鹦鹉、金刚鹦鹉，上千种其他的鸟以及形状、体形和色彩奇异得惊人的动物。还有巨蟒的皮，长的也有六十多码；有一种蛇皮可以在国王的古玩店里见到。还有一些罕见的苍蝇，形状和色彩都非常惊人，它们都是我亲眼所见，有的像我的拳头一样大，有些比拳头小些，但都各有特色，是艺术所无法模仿的。我们还与本地人换羽毛，他们把这些羽毛按形状排列起来，他们习惯将羽毛做成花环戴在头上，挂在脖子、胳臂和腿上，其五颜六色难以想象。我自己换了一套这样的羽毛，后来送给了国王剧院，还有印第安女头领的服饰，它无与伦比，来欣赏它的有品位的人络绎不绝。除了这些，还有上千种小玩意儿和珍品，以及篮子、武器、围裙等工艺品。我们用来交换的物品有各种颜色的珠子，刀和斧，别针和用来在耳朵、鼻子和嘴唇上扎眼的针，这些部位通常都挂着许多小东西，如长串的珠子、锡块、铜块或银块，或任何闪光的小装饰品。他们用珠子编织一肘管长宽的围裙，用不同颜色的珠子编织漂亮的花朵图案；他们把这种围裙围在前部，也就是亚当和夏娃用无花果叶子遮盖的部位，男人们则用从我们这里换去的长片亚麻布遮盖。他们还把这些珠子用长长的棉线穿起来，捻成绳子来系围裙，往往要在腰部缠上二十多圈，然后像背带一样从双肩绕过，缠在脖子、胳臂和腿上。这种装饰，配上她们长长的黑发和脸上画的斑点和花朵图案，看上去真是赏心悦目。她们几乎都是美女，而有些美女的身材真是好看，颇具特色，妩媚而令人耳目一新，因为除了肤色外，她们都具有人们称作美的特点。她们的皮肤呈红黄色。她们都惯于涂油脂，每次涂完后就像一块新砖，滑润、柔软、有光泽。她们极其谦虚、忸怩、羞涩，摸起来手感很好。虽然她们都赤身裸体，但如果永远在她们中间生活，却看不到有任何不庄重的行为或窥视发生；又由于始终惯于相互看着毫无遮掩的身体，就像我们堕落前的祖先一样，她们仿佛没有任何愿望，也没有什么令人好奇的东西，你能看到的，一下子就都看到了，而且是每个瞬间都能看到的。没有新奇感也就没有了好奇心。但是，我还是见过一位漂亮年轻的印第安人爱上了一位非常美丽年轻的印第安女孩，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抱着胳臂，目光跟随着她，叹息是他的全部语言；而她根本没在意，好像这位爱她的人根本不存在，要么就不是她所爱的那种人。她的目光总是小心翼翼地躲着他，不看他，但我看见她脸上的红晕却是这个世界上*严肃、*谨慎的。这些人向我展现了绝对的原初的天真，人懂得犯罪之前的那种天真。*简单明了的事实是，朴素的自然是*无害的、不伤人的、贤惠的情人。如果允许，只有她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比男人的全部发明都好的教育。在这方面，宗教只能破坏人们由于无知而拥有的那份安宁，法律只能教会人们如何冒犯别人，而对于这一点，人们现在连想都没想过。这些印第安人曾经为英国总督的死而哀悼和斋戒，这位总督曾经答应来帮助他们，而他既没有来也没有派人来。他们认为一旦许下了诺言，就只有死才能或应该使他爽约。当他们看到他没有死的时候，就问他该如何称呼一个没有践约的人。总督说这种人叫骗子，是绅士所犯的丑行。然后，他们中的一个人回答说：“总督，你是个骗子，犯有丑行。”他们秉承一种本地的正义，不允许任何欺骗；他们不懂什么是罪孽或狡猾，但白人教会了他们。他们有很多老婆，老年时，她们就侍候年轻的，但这种服务轻松而受人尊敬；而如果不是在战争中俘虏奴隶，他们就没有别的仆人。

在我所在的那片大陆上没有国王，但人们必须服从年迈的战争首领。

战争首领就是带领人们打仗并取得胜利的人，我以后还要详细讲到这个人，并讲到他们的其他习惯和风俗。

我说过，我们和这些人在一起过着特别平静和相互理解的生活。当然，他们熟悉每一个地方，知道到哪里寻找*好的食物，和寻找食物的方法；在一些微不足道、毫无价值的小事上，他们给我们提供的是我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因为他们不仅在林子里和大草原上狩猎，像猎狗一样迅速穿过那些几乎不可能穿过的地方，只靠飞快的双腿就能捉住*灵巧的鹿和其他可食动物，而且在水里，人们会以为他们是水神，或深水里的居民，那罕见的游泳和潜水技术，几乎就是在水中生存一般，他们靠这般技术控制深水中速度较慢的生物。然后是射箭。不能用手得到的东西，他们就用箭，瞄得如此之准甚至能把一根头发分成两半；只要是在射程之内，他们就会射下橘子和其他水果，而且仅仅用箭头射中树干而不伤着水果。就这样，他们在每一种场合都帮助我们，因此绝对有必要把他们当朋友，而不当奴隶；我们也不能做别的事，在那片大陆上，他们的数量远远超过我们。

我们用在甘蔗园做工的那些人是黑人，都是黑奴，他们都是以下面的方式运到这里来的。

想要拥有奴隶的人与船主或船长做交易，按人头签合同，每个人头二十镑左右，而运多少由他自己来定，人到种植园后才付款。所以，每当有满载奴隶的船只到来时，签合同的人就来到船上，按批清点人数。也许一批有十人，可能有三四个男人，其余的是女人和孩子；或者男女人数差不多，你都必须接受。

柯拉曼廷就是这样一个被称作黑人之国的国家，是贩奴*有优势的地方之一，也是大多数奴隶贩子经常光顾的地方。那是一个非常好战和勇敢的民族，连年战争，总是与某邻国的王子结仇，并总能俘获大批俘虏。所有战俘都被当作奴隶卖掉，至少拿不起赎金的穷人都被卖掉。所有这些奴隶都归首领所有，船长和船主就从这些首领手里购买货物。

柯拉曼廷的国王本人已经一百多岁了，虽有许多漂亮的黑人妻子，却膝下无儿。毫无疑问，黑肤色有魅力的美女确实不少。年轻的时候，他有过许多勇敢的儿子，其中十三个死于战场，在进攻时倒下了。只剩下了一个孙子继承王位，是一位已故胜者的儿子。当他刚刚能手拿弓箭、背负箭袋的时候，就被派到教练场上接受一位*老的战争首领的训练。十七岁时，他就在一位*熟练的船长和战神麾下当了*勇敢的士兵，也因此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奇人和深受士兵爱戴之人。此外，人们喜欢他那种土著的美，在他那灰暗的种族人中鹤立鸡群，哪怕不了解他的性格的人也都对他报以敬畏；当他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连我也为他出众的才貌而惊诧。

还不到十七岁的时候，和他并肩作战的首领就眼睛中箭身亡，而王子奥鲁诺克（人们就是这样称呼这位勇敢的穆尔人的）则九死一生。首领看到了箭向王子射来，如果他不是故意低下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箭，那箭就会射在王子身上。首领救了王子的命。

也就是在这时，痛苦万分的奥鲁诺克顶替老人成了首领；也就是在那时，在这场持续了两年的战争即将结束的时候，王子来到了王宫，从十五岁到十七岁，他在王宫里总共也没待足一个月。真是想不出他在哪里学到了这么多的人道，如果给他的成就一个比较公正的名称的话，真的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这样一颗如此伟大的灵魂，关于真正的荣誉的那些精确的看法，那种绝对的慷慨，容纳*热烈的爱和勇气的那种温柔，他把所有这些几乎接连不断地给了战斗的勇士，受伤的和已死的，那些只能听到厮杀和呻吟的人。我们可以把其中有些部分归功于一位聪明而有学问的法国人的关怀，他发现给这位年轻的黑人王子做教师是件好事，发现他思维敏捷，理解力很强，教他道德、语言和科学知识实属乐事，并因此而得到了王子的爱和器重。另一个原因是，从战场上归来时，他认识了此后从事贩奴的许多英国绅士，不仅学会了他们的语言，还学会了西班牙语，后来他就是与这些西班牙人交换奴隶的。

我经常与这位伟人见面，和他交谈，目睹了他的许多壮举。请读者相信，*杰出的宫廷也没能生产出比他勇敢的人。他有勇有谋，有坚实的判断力和机智，谈话亲切轻松。他懂得的和他的阅历一样广博：他听说过罗马人，仰慕他们；他听说过英国刚发生过的内战以及我们的伟大君主的悲惨的死，并能讨论内战的意义和想象得到的非正义的恐怖。他风度极为优雅，像有教养之人那样文质彬彬。他本质上没有一点野性，处处都能看得出他是受过欧洲宫廷教育的。

奥鲁诺克的这一伟大纯正的性格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尤其是当我了解到他还讲法语和英语时，我就直接用这两种语言和他交谈了。虽然已经对他了解很多，但我亲眼看到他时却非常惊奇地发现我仿佛对他一无所知，他完全超出了我对他的了解。他走进房间，以世界上*优雅的风度向我和其他女人打招呼。他个头很高，但体形却是所能想象得到的*匀称的，*著名的塑像也不能从头到脚塑造出这样一个令人羡慕的人像来。他面部并不是黑人民族的那种锈铁般的黑褐色，而是闪亮的道地的乌木色。他的双眼是我见到的*漂亮的，具有穿透力，眼白和牙齿一样雪白。他有一副罗马人的高高的而不是非洲人的扁平的鼻梁。他的嘴是我见过的*美的，绝不是其他黑人天生的噘嘴儿。面部的整个布局和气质如此高贵，如此匀称，以至于除了肤色之外，自然再也没有比他更美、更令人愉悦、更漂亮的了。他浑身没有一处不符合真美的标准。他长发垂肩，艺术般地卷起，梳理得整整齐齐，他平时特别在意梳理自己的头发。他的心智也与他的外表一样完美，无论什么话题他的谈吐都令人钦佩，凡听过他讲话的人都相信自己过去错了，以为*高的智力都属于白人，尤其是信奉基督教的白人；都承认奥鲁诺克也能成为优秀的统治者，具有管理才能和一颗伟大的灵魂，谨言慎行，理智地行使权力，与世界上*有学问的学府或*杰出的宫廷培养出来的王子毫无二致。

我所描述的这位王子，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如此出色，（ 当他还在祖父的王宫里时）就像我说的那样，就像一个勇敢侠义的男人那样有爱的能力，我说的是那种*大的爱，当然，伟大的灵魂都具有充满激情的大爱。

我已经说过，老首领在战场上中箭身亡，死在了王子身边，奥鲁诺克当了首领。这位已故的老英雄只有一个女儿，一个美女，要想描写她那种真美，你只需说一句话，她是为配高贵的男人而生的女子，是为我们年轻的玛尔斯而出生的美丽的黑人维纳斯。在人品上她和他一样魅力四射，娇美孱弱。我曾看见上百个白人男性在她身后叹息，在她的石榴裙下上千次发誓，但都枉费心机。的确，只有自己民族的一位王子才能配得上她的美。

奥鲁诺克从战场上归来（战争已经结束）， 拜见了祖父之后，他想出于礼节应该去探望养父的家人，也就是已故首领的女儿伊姆旺达，向她致歉，因为他的生恰恰是她父亲的死换来的；并把在这*后一场战役中掳来的奴隶献给她，作为她父亲的战利品。他在屡建战功的年轻军人的陪同下去见伊姆旺达，一见面，就为这位夜之女王的美惊呆了，那副模样和人品完全超出了他所见过的所有女人：她接待他时表现出的那种落落大方，她目光中的那种温存，以及在奥鲁诺克这样一位伟大人物亲自前来凭吊时她在忧郁中发出的感叹。她曾经听说过这位王子那些令人钦佩的事迹。她以一种敬畏之情接待了他，而在他逗留期间，她那些甜蜜的语言和举止完全征服了他那颗狂野的心，令他感到征服者也能被征服。所以，在初次表示敬意并献上一百五十名戴着镣铐的奴隶之后，他用目光告诉她说他并非不为她的美丽所动。而伊姆旺达除了领受如此的荣耀之外别无所求，满心欢喜地接受了那种一见钟情的沉默表达，从那一刻起就开始全力打扮自己了。

王子回到宫里，如同变了一个人，虽然他没怎么提到美丽的伊姆旺达，但他高兴地听着手下人每天只谈论那位少女的美貌，即使在老国王面前，他们也在赞美她，一旦可能就夸大她的美，以至于宫廷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只回响着“伊姆旺达”“ 伊姆旺达”的名字，而没有别的声音。

可以想象，奥鲁诺克没过多久就再度拜访，而就他的性格而言，没过多久他就表白说喜欢她。我常听他说，他有了某种奇怪的灵感，因此说起话来如此温柔、如此富有激情，而他原本是从未谈过恋爱、不习惯和女人说话的人；（ 用他自己的话说）*令他高兴的是，直到那时，某种新的未知的力量才激励他学会了一种爱的语言，同时，出于对她的宠爱而使伊姆旺达感受到了他的激情。她被他的话所感动，她的回答也完全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便油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他也没有滥用爱给予他的那些义务，而是*好地利用了他的那些幸福时刻；由于他心无邪念，所以他的爱情火焰也只为荣誉而燃烧，如果爱情可以带来这种荣誉的话。尤其是在那个国家里，男人总是尽可能多地占有女人，而对女人犯下的唯一罪过就是背弃，不顾她的贫穷、羞辱和痛苦。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只发生在基督教国家里，这些国家只图宗教的名分，而不充分考虑德行和道德。奥鲁诺克不是那种人，他有正确的荣誉观，求婚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提出那样的要求，而与他国家的风俗相反，他发誓有生之年只娶她一个人；岁月和皱纹都不会使他变心，因为她的灵魂永远是美的，永远是年轻的；他将永远记住她现在拥有的美貌，而当那种美貌从她的面容上消失之后他也将在心中看到它。

经过了上千次的考验，他持续的爱情火焰未息，她也愿意接受他的永久统治，愿意接受他做自己的丈夫；或者说，把他作为神降给她的*大荣耀而接受了。

所有这些都需要遵守某种仪式，而我忘了说，仪式是一定要举行的，而且这些仪式双方都要举行。为了服从祖父的意志，他先要了解全部计划，他们要绝对服从君主，何况君主就是他祖父呢。

另一方面，老国王已经妻妾成群，但宫廷里传诵的关于这位年轻美人儿的那些谄媚之词，使他暗生了上千种想法。在他的想象中，这是他多年来在漫长的选妃史上所拥有的*迷人的美人儿了。这种性格，那颗老迈的心，就像一块已经熄火的木头，会再度燃起，感到新的爱情之火重新燃烧起来。他已经进入了第二个童年，迫不及待地要看看这个尤物，和她纯情地玩玩。但他怎样才能确认她真的是个奇迹呢？在利用权力把她叫到宫里来之前（除了国王私用之外，未婚女子从不能进王宫半步）， 他必须考虑这个问题。而在考虑这个问题之时，他的密探就已经告诉过他，说伊姆旺达是王子奥鲁诺克的情人，这使他非常恼火，但也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打算在王子外出狩猎时，派一个有教养的奴隶随从去给伊姆旺达送个礼物，假装是王子送的，他就能偷偷地看到这位美丽的少女，有机会听到她是怎样答谢王子的礼物的，由此揣摩她的心思和爱的程度。这个计划付诸实施了。老君主看见了她，欲火燃烧起来。他发现她和所听到的传言毫无二致，因此决心不耽搁这份幸福，但他又发现他必须首先征服她的心，因为她给王子的回话是那么甜蜜，那么温柔和美丽，那份爱意和快乐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因为她全心全意地爱着奥鲁诺克。这使老国王感到很痛苦，便用下列方法来减轻内疚感，即人们服从国王的意志不亚于他们服从神的意志，有什么样的爱会阻止伊姆旺达呢？责任会迫使她就范的。他刚一回到王宫就给伊姆旺达送去了一块皇家面纱，这是国王的请柬，只要想让一个女人来与他同床共枕，他就派人送去一块面纱，让她遮住脸来与国王幽会，不服从就被视为*严重的叛逆，并处以死刑。

不用想就能知道，这位可爱的少女在接到消息时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又有多么悲伤。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耽搁是危险的，恳求则重于叛国罪。她浑身颤抖，几乎昏厥，无奈之下戴上面纱就被带走了。

作者简介

［美］大卫·达姆罗什（David Damrosch）
美国知名比较文学学者。哈佛大学厄内斯特·伯恩鲍姆讲席教授，比较文学教授。曾任美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2001—2003）、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系主任（2009—2012）、哥伦比亚大学比较文学系主任（1996—1999）。
曾撰写多部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术专著，主编多部世界文学教材、原典选读，任多家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杂志的主编或编委。主要作品有：《叙事公约:圣经文学发展中的文体转换》（The Narrative Covenant: Transformations of Genre in the Growth of Biblical Literature, 1987）、《我们学者：改变着大学文化》 （We Scholars: Changing the Culture of the University, 1995）、《何为世界文学》（What Is World Literature, 2003）、《尘封的书籍：伟大史诗吉尔伽美什的遗失与再发现》（The Buried Book: The Loss and Rediscovery of the Great Epic of Gilgamesh, 2007）、《如何阅读世界文学》（How to Read World Literature, 2009）等。
陈永国

［美］大卫·达姆罗什（David Damrosch）
美国知名比较文学学者。哈佛大学厄内斯特·伯恩鲍姆讲席教授，比较文学教授。曾任美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2001—2003）、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系主任（2009—2012）、哥伦比亚大学比较文学系主任（1996—1999）。
曾撰写多部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术专著，主编多部世界文学教材、原典选读，任多家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杂志的主编或编委。主要作品有：《叙事公约:圣经文学发展中的文体转换》（The Narrative Covenant: Transformations of Genre in the Growth of Biblical Literature, 1987）、《我们学者：改变着大学文化》 （We Scholars: Changing the Culture of the University, 1995）、《何为世界文学》（What Is World Literature, 2003）、《尘封的书籍：伟大史诗吉尔伽美什的遗失与再发现》（The Buried Book: The Loss and Rediscovery of the Great Epic of Gilgamesh, 2007）、《如何阅读世界文学》（How to Read World Literature, 2009）等。
陈永国
文学博士，现任清华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曾任美国佛罗里达大学英语系访问学者（1990—1991）；美国杜克大学英语系富布赖特学者（1994—1995），英国剑桥大学研究学者（2008）；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研究教授（2010—2013）；哈佛燕京学社合作研究员（2012）。主要教学和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世界文学、西方文论、西方翻译理论和世界文明史。已出版学术专著《文化互文中的文学批评理论》《理论的逃逸》等九部、诗集五部、译著五十余部，发表学术论文七十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