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倾城

旧巷余夕
　 这是我每天都要经过的一条旧巷，被长长的护城河包围着，微微地泛着潮湿的黄色，似乎在倾诉这里沉睡着的古老历史，巷中没有城市的喧嚣与嘈杂，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潮湿。
总是在天空泛起深蓝的时候穿过巷中袅袅的炊烟，耳畔还残留着小贩的声声叫卖。我不会风一般穿过这古巷，那似乎与这旱的气氛很不和谐。我会小心翼翼地配合着空气的脚步，还有暖风带来的酥糖的气息。
那是巷口阿婆卖的酥糖的香味儿，白白的一大块酥糖，上面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芝麻，弥漫着香甜。总是有馋嘴的孩子，攥着带着汗渍的硬币，围着阿婆，细心地挑选着更大一点或更白一点的一块，这时，阿婆深深的皱纹中总是弥漫着笑意。我想，阿婆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还有小学校门口的小贩，拿着一个自制的木头盒子，卖些很便宜的小头绳或是一些小贴纸，他是很受爱美的女孩子们欢迎的！不仅是他那里花花绿绿的头绳，还有他的蜜嘴甜舌，总是引得小姑娘们一阵阵咯咯咯的笑声，就像银币撞击着铜铃，清脆而悦耳。
我是很喜欢这里的一家面包房的，店面不大，被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常被人们遗忘。每每路过这家店，心情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愉悦！店主是个四十光景的胖女人，人很和气。这里一般没什么人，偶尔是几个没有吃早点的学生。适逢清闲，店主就喜欢搬把椅子放在玻璃门前，眯着笑眼躺在上面，沐浴着阳光。我不知道这家店是靠什么维持生计的，算起来，我也应该是常客了吧，隔两三天就会来这里买几个菠萝包——这是我很喜欢的一种面包，里面有香甜的糖浆和提子干，外面还有一层被烘得鼓鼓的奶油。久之，也与店主熟识了不少，但每天也不过是路过时打个招呼罢了。
护城河的河床很宽，沿着旧巷屈曲而下。岸边是长着青苔的大块石板，还有已被侵蚀了的枯木。偶尔有几个钓鱼的阿公，坐在老马扎上，并不神情专注。他们是来消磨时间的，因为这里通常没有什么大鱼，而若是遇到小鱼咬钩，他们则会将小鱼扔回河中。偶尔尽兴了，阿公们也会哼唱几句他们*得意的段子。
这是巷中的所有风景吗？我想不是的！因为还有更多的，是我没有接触的，我想，如此的古巷，怎会少了几个传说，几则故事呢？我是爱上这里的古韵了吧！但却无法融入其中，因为我毕竟是快节奏下为自己的未来而奔波不息的生命，而这里留给我的是与世无争的宁静。那古稀之年的老人，那尚不知人世的孩子，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童话。
想想自己，我只是这疲惫的城市中一粒没有落定的浮尘，平凡是我的姓氏，空虚是我的名字。朝阳是我又一次为辉煌而拼搏的起始，我不会思考自己的未来是否渺茫，贪婪地追求着一切的光荣，也许这让这条旧巷看来是一种世俗的奢侈。我的灵魂被烙上虚荣的烙印，习惯于拖着躯壳不知劳累地做一些为未来奠基的事情，即使逆了自己的心愿。我是追求的奴隶，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无法掌管自己的思想。我的灵魂被注入了世俗的硫酸，烧毁了一切本真的东西。旧巷的空气涨满了我整个并不真正属于自己的躯体，然而这并不能清洗灵魂的伤口。我想我是多么的渴望巷中的宁静与安详，又是在同时，斥责自己的不求上进，我想我是一台强大的机器，一台由血与肉交织而成的机器，因为忘却了一切的疲惫，所以得到了赞许与满足。然而，巷的宁静又让我矛盾于这可怕的争端。
小巷没有尽头，就像我这躯壳，不知要走到哪里才晓得疲惫。我不想知道结局，因为这不是童话，结局往往是不完美的。然而细品之下，安徒生给予童话的结局也并不完美，不完美于它太过完美，我们也许只能再续结局了，因为我们毕竟只是奔波于忙碌之中的浮尘，终将会死去。但旧巷呢？也许它会有童话般的结局，也许它也终将衰败，衰败……直至从人们心中死去。
旧巷启迪了我，却没有洗刷去我灵魂的肮脏。我依旧喜欢穿过这巷子的感觉，喜欢阿婆酥糖的香甜，小贩的蜜嘴油舌，阿公们得意的段子和面包店美味的菠萝包，但我也许只是这里的过客或看客，因为每每听到心跳的声音，我会警示自己——前方才是我真正的避风港，这里不能成为我停泊的港湾，只是我歇脚的茶馆，啜饮一杯清茶，歇歇脚，然而还要上路的啊，为寻觅真正的归宿而声声不息！
2003／3／12
发表于《中国少年作家》、《人民法院报》、《冰淇淋色心情》、中国创新作文大赛网、拔芽大赛网等十余家报刊媒体
　　左手青春右手红尘
我站在老上海泛黄的里弄里，与她共沐同一缕晦涩的情感。
我们怀着对生活迥异的诠释，被光阴的坐标分散在不同的立足点上，思想的共鸣就此化为沟壑。
然而我依然以一颗热切的心灵追逐她的足迹，在每一段盛放的文字里嗅到痛与恨的锋利，爱与美的馨香。
我以为文字是不会老去的如玉娇颜，纵然我们都会毁灭于重生。所以她本就有那样的功力，去抵御退了色的岁月。
可她却说：生命自顾去了，没有说一句话，而我们，不知不觉就在红尘中老去，即使不舍，也要老去。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它就流走；如果它存着，它就干涸；如果它生长，它就慢慢凋零。
我说的这个女人，她悠游于十丈红尘之中。
她叫张爱玲。
她的一支笔更多地记录的是愤懑与厌恶，也脱不开平庸与无能。我不知道前者是后者的根源，抑或后者是前者的滋生地，然而它们在张爱玲的文字里就是那样形影不离。
比如《花雕》里的郑川娥；《茉莉花香》里的言珠丹与聂传庆。从浸染了里弄的潮湿的《流言》，到满载怀疑与否定的《张看》，张爱玲总是用那双苍白的双手紧握时间，信信地点上几坛香，将故事的原委絮絮说开，在有着不同人格与相似的境遇的旅途中默默展开着，展开着。
看这个女人的画像，里面冷漠的面庞尖锐而棱角突兀，那分明，分明是一张将世事看得太透彻的脸。她略带轻蔑的目光弥散着冬上海的阴郁寒冷。她将这个世界剥蚀得赤裸裸，之后自己又被这样切肤的痛楚深深困扰着。
但胡兰成却说：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看她的文章，只觉得她什么都晓得，其实她却世事经历得很少，但这个时代的一切自会来与她交涉，好像“花来衫甲，影落池中”。
没有人可以对这些字句质疑，因为当张爱玲遭遇爱情的时候，她好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义无反顾地爱着。那种爱来得离奇也纯粹，像是隔离在真空之中，不容非议的侵犯。所以她有勇气在抗日的热潮中坠入胡兰成的情网，在麦卡锡主义盛行的季节里，走向共产主义者赖雅的生命。
她在拥有的时候若一团火焰，炽热地爱着，像她的外表一般凌厉而不容退让。只是她不知呵，人生*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
于是张爱玲平静而又更倾向于坚毅地说，倘使与你分开，我将只是萎谢了。
爱情之于她是甘露琼浆，也是一杯苦涩的鸩酒。因为她的生命舒展得不够淋漓尽致，终究要被一些真真假假的情绪蒙了头，截了尾。与其说她对爱的态度是一种欲望，更不如说是欲罢不能的遥望。
　 她的命运注定属于遥望。
　张爱玲在文字里徘徊着留下一些爱的慰藉，于是有了《十八春》，有了《倾城之恋》。生活的艰辛可以锻造一份至真至纯的感情，也可摧毁热烈的欲望。当经过这一站的时候，有的人满载而回，有的人空余旧恨。
爱情？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该遇到的人，在时间的无涯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唯有遇上了，也没有什么语言，只轻轻一声，“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其实归就这个女人的一生，可由一幅画卷来诠释。那是梵高是向日葵橙黄代表热烈的追逐，烈红代表郁郁的愤懑。
色彩之于张爱玲，是绚烂至极，是灰暗极甚，再艳丽的花红柳绿搭配其身，是掩盖不住的凄凉与哀婉，再黯然无味的低调隐匿着其色，也总是倾泻而出的高贵与典雅。她总能将这两种大相径庭的色泽糅合得恰到好处，于是忍不住地沉浸在她营造的生前死后的世界里，于是忍不住在扑朔迷离的流光溢彩之外截取一份温与暖，光与热。
如果如她所说，生命有它的图案，我们唯有临摹。她的梦与追随是不是也在造世者的模版中被狠狠地敲碎？
她把世俗的气概演绎成刺骨的冷艳，把落魄的情愫描绘成旷世的传说，用生命见证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其实。
旧上海的十里烟花场，在她淡定的目光中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惊叹号。她就是一口古井，清澈和透亮都是隐秘于只可观望的深处。
对她而言，生命本是一场安静的焰火，绚烂和华丽都是给大家看的，但留给自己的凄凉和悲哀都只能由自己承受。
我在一个静谧的深夜写下这样的文字，捧着那朵尘埃里盛开的百合，愿得冷落了天涯的春花秋月，温暖心底的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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