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细说北洋

**章 生于乱世的“张老疙瘩”
1875年3月19日（清光绪元年二月十二日），一个男婴在辽宁省海城县北小洼村呱呱坠地。父母给他起了“张作霖”这一大名，但在他的孩提时代，大人们叫得*多的，却是他的乳名“张老疙瘩”。
张作霖虽出生在辽宁海城，祖籍却是直隶河间府，先祖也不姓张。对这一情况，张作霖原来也不大清楚。据说，直到当上了奉天督军，他的一个本家从直隶找上门来，张作霖才恍然大悟。
张氏家族中，究竟是哪一代先祖*早从关内来到关外的呢？比较多的说法是张作霖的曾祖父张永贵。张永贵闯到关东后，*初居住在广宁县，几经迁徙后，才落脚到海城。当时他以务农为主，因辛勤耕种而逐渐富裕起来。到他的儿子，即张作霖的祖父张发一辈时，张家在关外已站稳了脚跟，有房有地，成为当地的殷实之家。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张家又衰败了，主要败在张发的儿子，即张作霖的父亲张有财的手里。
张发一共生了四个儿子，张有财排行第三。张发其他的三个儿子都极老实，唯独三子张有财不务正业，终日游手好闲。在这种情况下，难免兄弟不睦。到张有财娶妻后，兄弟间终于分立门户。
分家后，张有财不仅没有改邪归正，反而更加放肆。他既不愿种地务农，也无心经商，成天在赌场中鬼混。如此坐吃山空，再多的财产也禁不住挥霍，何况张家并非大富。结果，张有财家日趋贫困，老婆孩子也只好跟着他吃苦受罪。
张有财*初娶邵姓之女为妻。邵氏曾为张家生过一个女孩，即张作霖的同父异母姐姐。由于张有财终日不管家事，邵氏不堪忍受，终因贫病交加不幸早亡。后来，张有财又娶本村王姓寡妇为妻。王氏曾与前夫生有一子，名作泰，亦即张作霖的同母异父兄长。改嫁到张家后，她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名作孚，即张作霖的二哥，另一个儿子就是张作霖。女儿即张作霖的妹妹，后来嫁给杨姓人家。
由于张有财胡作非为，到张作霖出世时，原先的那个小康之家早已成为历史。张家虽然还未穷到家徒四壁的程度，却也破败得够戗了。
张作霖降生到这样一个家庭，他的孩提时代自然也就无幸福可言。父亲一天到晚出没于赌场之中，很少关心自己的妻子儿女。母亲虽偏爱他这个“老疙瘩”，却因家境困难，连让他吃饱穿暖都很难，更谈不上对他进行什么教育、培养了。因此，张作霖自小就成了村里有名的“野孩子”。他整天在外玩耍，摸爬滚打，逮鱼捞虾，除此以外，再无别的乐趣。孩提时代的贫困生活，使他养成了不怕吃苦，敢闯敢于的性格。
家境贫寒令张作霖在童年备尝艰辛。恶劣的社会环境，更在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不良印象，对他后来的成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张作霖出生的19世纪下半期，正是政治腐败、经济衰退、世风日下的乱世。从19世纪初开始，清王朝的封建统治便由盛转衰，走上日趋没落的道路。1840年以后，西方列强又不断地发动对中国的侵略，扩大对中国的掠夺，中国的政治加速走向腐败，经济遭到空前破坏，人民的生活越来越贫困，中国社会的矛盾日益尖锐化，整个中国犹如一艘在风浪中失控的航船。
张作霖所在的东北，本是清王朝统治者的发祥地，随着整个中国的沉沦，到19世纪下半叶，东北已成了各种矛盾交织、多种危机并发的地区。
如此乱世，往往会迫使更多的人铤而走险。张作霖所以能够成为割据一方、声名显赫的枭雄，同他从小所处的社会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少年时期的张作霖，在乡邻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名叫“张老疙瘩”，与他们的孩子同样缺乏教养的穷人的儿子。如果说，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话，充其量也只是比别的孩子更顽皮，更不愿安分守己。
光阴荏苒，张作霖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眨眼好几年过去，很快便到了应当读书学习的年龄。然而，进入学龄的张作霖，却未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去上学。将张作霖摒弃在学堂大门之外的原因，主要还是家境贫困，父母无钱供他上学。
张作霖读不了书，只能帮家里放放猪，当个小猪倌。除此以外，便到处玩耍，有时也跟在父亲后面出入赌场，为父亲和其他赌徒们跑跑腿。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长日久，张作霖从父亲和其他赌徒那里沾染上不少恶习。张作霖敢于冒险的性格，就是从他父亲那里学来的。赌场既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冒险家的“坟墓”。不敢冒险，就进不了赌场。孩童时的张作霖，虽然够不上赌徒的资格，但常常跟着父亲到赌场鬼混，耳濡目染，自然要受影响。
不过，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生活毕竟是乏味的。看到别的孩子都能上学读书，张作霖感到新奇和羡慕。于是，放猪或玩耍之余，张作霖不自觉地来到一家私塾外边。里面正在上课，站在窗外的小张作霖自然听得到里面琅琅的读书声。起初，他听不清学生们在读什么，因他常去，加上生性聪敏，慢慢地，他不仅听懂了不少，而且也能背出一些来。有时，在老师教的时候，他跟着里面的学生一起念。如此“偷学”了一段时间，张作霖竟然也能把《三字经》背下来。
不久，私塾先生杨秀才就发现了这种情况。杨秀才在屋外问了他不少问题，如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儿等。张作霖都一一作了回答。杨秀才问他：“你愿意跟我们念书吗？”张作霖没有正面答复先生的问题，只说了两个字：“没钱。”看着张作霖这副聪明伶俐的模样，杨秀才心生几分怜悯，对张作霖说：“你来上学吧，我不收你的钱。”
张作霖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亲。读书毕竟是正途，既然先生不要钱就可让儿子上学，父母当然赞成。第二天，张作霖蹦着跳着去私塾读书上学了。
此时的张作霖已有十三四岁。张作霖在这个私塾读书的时间并不长，此后张作霖再也没有正式进过学堂。从后来张作霖的实际文化水平看，虽不能说高，却也足以应付日常了。再从张作霖留下的墨迹看，他的字也不算差。显然，这都是他当年在杨秀才的私塾里打下的基础。这些都说明张作霖读书是非常用功的。张作霖虽然只在杨先生的私塾里读过半年书，但对他的这位启蒙老师却一直十分尊重。张作霖发迹后，感念师生旧谊，又特地将杨秀才请到奉天，在张府成立私塾馆，让杨秀才做其子张学良、张学铭等人的启蒙先生。
张作霖很快辍学，主要仍是因为家境贫困。就在张作霖进私塾读书不久，他的父亲张有财突然死了，死因与赌博有关。
一次，张有财在赌场上赢了一个姓王的赌徒，姓王的无钱还此赌债。于是，张有财便不断地上门逼债。并扬言，如还不出钱，就让他以老婆抵债。王姓赌徒因此怀恨在心。一天，他俩同在路上走，走着走着又为还债一事争吵起来。姓王的乘张有财不注意，突然猛踢张有财一脚，这一脚正好踢在张有财的致命处，他“啊哟”了一声就一命归天。姓王的一看出了人命，知道闯了大祸，立即逃走了。张作霖的母亲接连两三天不见丈夫归来，于是四处查找，这才发现丈夫已被人打死在野地里。
张作霖的家庭在他的父亲在世时就时常断炊，其父死后，家境更加艰难。长兄张作泰痨病缠身，不久也死去；二兄张作孚不管家事，成天在赌场鬼混；张作霖年纪又小，还不能挣钱糊口。张作霖流浪在营口大高坎镇上，生活无着，镇上大车店厨房掌勺的常雨农人极忠厚，看张很可怜，时常给他剩饭吃。滚子泡村的孙老太太也时常周济他，张作霖感激不尽。后来，张当了督军，专门到大高坎镇看望常雨衣，将该镇大车店和对门的当铺买下来，叫常雨衣做经理，也把孙老太太的儿子孙汝常带回奉天安排了差事，张作霖把孙老太太称作漂母，这是后话。
母亲王氏支撑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出于无奈，王氏举家迁往广宁县二道沟的娘家暂住。这时期，张作霖没有固定职业，学过木匠活，卖过包子，当过货郎。幼时受过父亲的影响，也常出入赌场。王氏在娘家住了一段时间，深感拖累娘家也不是长久之计，遂改嫁给赵家沟的李兽医。李兽医为人厚道，对王氏母子不错，王氏和继父要张作霖继续读书。张作霖在兵荒马乱年月，过着穷困潦倒、颠沛流离的生活，没有心思读书。继父说：“我没有别的本事，你就跟我学兽医吧！也能混碗饭吃。”张作霖对相马、医马倒是很感兴趣，就跟继父学了两年兽医，《牛马经》背得滚熟，学会了兽医手艺。
当时占山为王的土匪常到李兽医庄上给马治病，张作霖对他们的江湖生活很羡慕。以后，张作霖到了图河堡，在大车店当佣工。图河堡一带，冯麟阁、杜立三等巨匪经常出没落脚。张作霖生性机灵，对来往过客，左右逢源，周旋其间，长了不少见识，结交了不少朋友。有一天图河堡一家财主的马车被胡匪劫去，这家财主向衙门告发说张作霖通匪，将张作霖抓到广宁衙门，旋又押解到奉天提法司，经审讯并无实据，将张释放。张作霖受诬告，又遭受衙役的严刑拷问，深感人问世道不平，愤然离开图河堡南下，流浪到田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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