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长高的男孩

　　《不想长高的男孩》：　　不想长高的男孩叫姚小明。名字是父亲姚富林取的，大概是希望儿子将来长得高大威猛，就像篮球明星姚明那样。　　但姚小明长到一米二就不长了。他都快十岁了，这很让姚富林失望。姚富林每个月至少要给儿子量一次身高，那总是晚上在家的时候。他把姚小明拨拉到门边站直，门框上有他刻下的一米到两米之间的刻度尺。姚富林用一本书从姚小明的头顶平平地抵过去，再让姚小明从书底下出来，那书垂直地停在门框的刻度上。　　“怎么还是一米二？”姚富林伤心而又狐疑地问。　　“嗯，还是一米二！”姚小明也凑过去看，脸上笑嘻嘻的。　　“看来还是要吃牛奶哦！”姚富林叹息道。“不要不要，我吃牛奶身上起包包。”姚小明大声嚷嚷。　　姚小明母亲坐在一旁洗衣服：“你要是长不高，像武大郎那样，将来可不要怪我们哪！”姚小明又嘻嘻笑起来：“我长高了，你们可别怪我啊。”母亲说：“怎么会，高兴都来不及呢。”姚富林说：“要是你长到姚明那么高，我们睡着都会笑醒的。”姚小明顽皮地说：“可我现在不想长高！”看到父母吃惊地看着自己，姚小明又说：“我现在多好，坐公交不要钱！”母亲心酸得眼眶发红：“你怎么这么想啊！”姚小明就是这么想的，他不想长高。他甚至觉得自己长到一米二就不长了，完全是因为自己不想长高造成的。　　姚小明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可笑。前几年，因为在老家盖房子，家里欠了一堆债，他希望自己能为家里省些钱。　　姚富林不耐烦了：“快去做作业，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六点二十分，一家子吃过早饭，从出租屋里出来。姚富林穿着那件沾满泥巴的工衣，肩上扛着铁锹，母亲推起那辆破单车，姚小明背了书包，叉腿坐在单车后架上。出了巷子，外面就是大路，巷口设有一个公交站，站名很亲切：石井。　　“路上注意安全哪！”母亲像往常那样吩咐着，将姚小明从自行车上抱下来，蹁腿上车走了。她是个钟点工，每天给几户人家做清洁，从早到晚，时间都定死了，耽搁不得。　　“老爸，你也走吧。”姚小明扯了扯书包带子。　　“我还早，先送你上车吧。”姚富林拄着铁锹说。　　姚小明知道说服不了父亲，转过身子，望着59路公交车来的方向。前面四站是起点站——汽车东站，再往前面不远，就是姚富林做事的工地。那里正在建一座大型游乐场。　　一群民工从巷子里涌了出来，看见姚富林，便咋呼起来：“姚富林，又送儿子啊！”“你好有心哦，对儿子比对老子还好。”姚富林一味呵呵干笑着，目送他们渐行渐远了。　　59路终于来了，橙黄的车身十分显眼。车门刚刚打开，姚小明就鱼似的钻了进去，在司机旁边的那根黄色立杆前站住，立杆上面有一道红线，旁边印着一行红字：“一米二以下儿童免票”。　　这个城市的公交无人售票，都是乘客自己往箱里投钱的，坐一次两块钱，投币箱就设在司机旁边。司机是个暴牙，谁没投钱他就喊：自觉买票哦！看见姚小明每次上车都去量身高，开始时还说，你就别量了。但姚小明每次上车还是去量一量。姚小明是个很规矩的孩子，他觉得还是量一量好，免得别人说自己蹭车坐。久而久之，司机就不说了。　　这是首班车，乘客经常只有姚小明一人，好像是专门送他去上学似的。姚小明好玩得很，他从**个空位开始，在所有的位子上都坐一坐，*后，在司机背后那个位子上坐定。他认为这个座位*好，可以看司机怎么开车，而司机又发现不了他。这样，坐车的过程就显得十分生动有趣。当然，姚小明也会去看窗外的风景。　　59路公交车横贯城东和城西，沿途经过21个站点。石井下面两个站是莞翠村和星河传说，那是一大片楼群的组合，中间只隔了一条路。姚小明听父亲姚富林说过，莞翠村其实就是公务员住宅小区，里面都是当官的，星河传说号称富人俱乐部，住的都是有钱的大老板。姚富林充满期待地说：“你看，我们的邻居不是有权的就是有钱的，孩子你要努力呀！”姚小明用力地点头，觉得他们离自己很近，又很遥远，就像传说那样可望而不可及。　　当然，随着车往前开，乘客渐渐增多，大多是赶着上班的白领，像姚小明这样去上学的孩子几乎没有。其实沿线有两所小学，一所是公办小学，一所是民办小学。公办小学的孩子坐着家长的摩托或小车往返，民办小学的学生则有校车接送，但每个学期要交好几百块钱。姚小明上的自然是民办小学，他能免费坐公交，当然不会去交校车钱了。　　姚小明坐着免费公交，心里偷着乐，每天平静而快乐地往返于学校和出租屋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