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谁曾温柔了我的时光

　　大家闺秀　　我只觉到她由脸至踵有种神韵，一种名贵的气息和光彩，超出寻常所谓美貌或是漂亮。她的脸稍带椭圆，眉目清扬……有点羞涩。她的头、脸、耳、鼻、口唇、前颈和两只手，则都像雕刻过的形体！每一面和她一面交接得那样清晰，又那样柔和，让光和影在上面活动着。　　——林徽因《模影零篇·钟绿》　　林徽因在1935年的散文《模影零篇》中描写了一位具有宗教“简单肃穆”之美的偶像——少女钟绿。钟绿是林徽因心中美好女性的化身，而林徽因本人又何尝不是很多人心中的“钟绿”！　　林徽因，1904年6月10日出生在浙江杭州陆官巷林宅，原名林徽音。“徽音”出自《诗经·大雅·思齐》：“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后来，为避免与当时一男性作家林微音相混，从1934年起改名为林徽因。　　林徽因祖籍福建闽侯，她的祖父林孝恂是光绪十五年（公元1889年）己丑科进士，曾经留学日本，历任浙江海宁、金华、孝丰、仁和、石门各州知县。他是一名进步知识分子，接受西方政治思想，曾经参加孙中山领导的革命运动，在同辈中是名开明人士。他极其注重教育，不分男女，送子侄多人赴日留学，其中包括族侄林觉民、林尹民和外族蒋百里等，前两人成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中的成员，后者则成为著名的军事理论家。林孝恂还曾在杭州设立家塾，分国学、新学两项，教育包括林长民在内的家里的孩子。国学延请林纾主讲，新学请在当地很有影响的林白水主讲。　　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1876年生于杭州，字宗孟，小的时候就在家塾读书。1906年赴日本留学，不久又回到杭州，在杭州外语学堂学习英文和日文，毕业后再度赴日，专攻政治和法律，三十二岁毕业于早稻田大学。1910年创办福州私立政法学校，自任校长。辛亥革命时期他赴上海、南京、北京等地宣传革命。民国初年，林长民曾经出任司法总长、参议院参议、国宪起草委员会委员长等职，是民国立宪派中的名流，能诗会画，书法极佳，是个艺术性浪漫派的政治家。　　有林长民这样的艺术性浪漫派政治家为父，在他的呵护与养育下，林徽因*终成为新月派诗人、艺术性建筑家和具有赤子之心的爱国者。　　出生在这样一个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尤其是开明进步的民主精神一直洋溢在家庭中，使林徽因得以受到同时代女孩子很难受到的良好教育。诗书国学为林徽因的精神气质增添了古典雅致的韵味，西方文学艺术又为她的个性成长锦上添花，使她典雅、高贵和敏锐；由于她天资聪颖，加上在宽松而精英化氛围中形成的卓尔不群，这些都成为林徽因性格的组成部分。　　1909年林徽因五岁的时候，随祖父母和姑母们迁居杭州蔡官巷的一座大宅院，由大姑母林泽民发蒙读书。姑母为人宽厚和蔼，待林徽因胜似生母。在众姐妹中，徽因是*乖巧懂事的一个，而且聪颖过人。七岁的时候，识字的祖母病故，她就承担起家里和在外父亲的通信事务。在与父亲的书信往来中，小徽因得以施展她的文字本领，书信言辞生动，应答得体，展示了她不凡的语言天赋，也显示了她超出一般孩童的心智。　　1913年徽因的生母与胞妹麟趾（1916年夭折）赴京与林长民同住，而徽因留在了祖父身边，服侍年迈的祖父，并教堂弟认字。直到十岁的时候她才搬去同父亲生活在一起，并进入英国教会培华中学读书，开始接受西方文化，同时学习英语。她与表姐王孟瑜十分要好，两人经常结伴而行，她们均聪明而貌美，被称为“姐妹之花”。这时的林长民仕途顺畅，举家搬到了北京。能与父亲朝夕相处，这也是女儿*大的欢欣。1918年林长民赴日考察，原计划携徽因同往，后因种种原因徽因没有成行。在致徽因的信中林长民写道：“每到游览胜地，悔未携汝来观，每到宴会，又幸汝未来受困也。”从往来书信中可以看出徽因与父亲的生活水乳交融并成为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这时的徽因一边享受着她崇敬的父亲的宠爱，一边在家中专心致志地替父亲编家藏字画目录。　　1918年当梁启超的长子梁思成遇见少女林徽因时，初相遇的感受使他几十年后仍记忆犹新。梁思成曾经将当时的情景详细地讲述给女儿再冰，多年后再冰回忆说：“当时母亲年仅十四岁，这个面部轮廓有雕刻之美，双眸明亮、神采焕发的小姑娘给父亲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林徽因是在大宅院里长大的大家闺秀，从小聪颖过人，尤其善于辞令，而且总是笑语盈盈。中国古典美女的许多形容词都可以在林徽因那里找到注脚，比如秋水为神、芙蓉如面、白玉生香、海棠解语、樨桂含愁……优雅中略含忧郁的华美气质使少女林徽因几乎是人见人爱。　　林徽因当然是她父亲林长民*喜欢、*疼爱的孩子，而这个伶俐、活泼又敏锐的女儿使他骄傲又着迷，并视之为“天才女儿”。他与女儿之间的关系完全不是封建家长式的，而是西式朋友化的。林长民多次不无调侃地感慨：“做个‘天才女儿’的父亲，不是容易享的福，你得放下你天伦的辈分先求做到友谊的了解。”　　然而，想了解这个美少女敏感的内心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林徽因特殊而错综复杂的大家庭背景之下。身世、身份像一个幽灵，一直飘荡在年幼的林徽因左右，侵蚀着她敏锐的神经和易感的心灵。　　在林徽因五岁时，留日归国的父亲带着他宠爱的二姨太搬到了上海。母亲是父亲的大姨太。林徽因的儿子梁从诫曾经这样描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婚姻：“外祖父同外祖母的婚姻是包办的一个不幸的结合。外祖母虽然容貌端正，却是一位没有受过教育的、不识字的旧式妇女，因为出自有钱的商人家庭，所以也不善女红和持家，因而既得不到丈夫也得不到婆婆的欢心。婚后八年，才生下**个孩子——一个美丽、聪颖的女儿。这个女儿虽然立即受到全家的珍爱，但外祖母的处境却并未由此改善。外祖父又娶了一房夫人，外祖母从此更受冷遇，实际上过着与丈夫分居的孤单的生活。母亲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矛盾之中，这常常使她感觉到困惑和悲伤。”　　二姨太生了独生儿子后，徽因母亲的境遇更加每况愈下，就连年幼的徽因也经常受到冷落。她们被留在了杭州。尽管这段日子不长，但是那种被遗弃与被冷落的感觉，却给徽因幼小的心灵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痕。　　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们父女俩是欢快了，而几乎被父亲打入冷宫的母亲，她的心却依然被嫉妒与遗弃啃噬着。无形中，被夹在中间的徽因，不得不与母亲共同承担这份对于她来说难以承受的轻蔑与耻辱。她爱她的母亲，也恨她的旧思想和没有文化；同时，她又得小心翼翼地维系她与父亲的爱。　　夹在父母之间、夹在母亲与二姨太之间，夹在异母兄弟手足之间，许多微妙而残酷的细节与感受锤炼了林徽因的神经，更使她的内心过早地成熟、过度地饱满——她过早地承受了生命中难以承受的这份沉重。多年以后，她说：“年幼时的那些伤害对我是永久性的，一旦勾起往事，就会让我跌进过去的不幸之中。”　　1920年，十六岁的妙龄少女——满腹诗书、神经敏锐且拥有饱满内心生活的林徽因，随父亲来到了英国、来到了康桥。在异国的新鲜与孤寂中，这位美少女更加渴望向人倾诉内心的角角落落；同样，渴望着有人倾听她情感的丝丝缕缕。而这倾听与倾诉的*佳人选自然落在了徐志摩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