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末日龙腾-1

　　《沸点科幻丛书·末日龙腾1：童年》：　　他不相信半年前体健如牛的父亲，会无缘无故病成这样。可悲的现实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无论如何坚强，在这个没有司法机构的废土上，也无力寻求真相：他可以因寻找而死，却不可能以死揭开覆于真相之外的黑幕。　　或者，这便是他父亲让他回东八区的真实原因，至少不会因此而死，哪怕螺丝终其一生也找不到回东八区的办法——废土让人类的平均寿命急剧下降，却因着残酷也让人类更早地成熟。螺丝在避难所看过地图，要从这里回到那个在东八区的“家”，远渡重洋是在所必然的。尽管螺丝早慧，但这绝对不是一个小孩或少年可能完成的事情。　　至于那个所谓的家，螺丝的脸上浮出了不属于他年龄的苦笑。说来那应是他重曾祖父的家吧，大约如他此时栖身的摩天大楼之中某个约六七十平方的隔间。螺丝想着那隔间里，应装满了熏牛肉和白面包、大米，还有上万发各式子弹、枪械……要知道，那可是他的祖辈，用一生的所得换取的东西。　　核冬天是世界性的，想来那远在东八区的家——堆满了食物、净水和枪弹的家，此时也如这摩天大楼一样，成了当年繁华的残骸。　　但那是他的家，或者不单单是他的家。　　螺丝咬着牙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但无力拧开瓶盖，只好夹在膝问，用牙齿旋开。这时周围突然传来轻微的“啪啪”声，如蝴蝶颤动着翅膀的声音。刚喝了一口水的螺丝，连忙把水瓶收起，缩在垃圾堆中的角落里，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　　那声响极有节奏地响起，听来却在螺丝头顶，几乎就在瞬间，那崩塌下来、与同样歪倒的墙壁构成三角空间的楼板，立时生出无数裂纹，灰尘与沙土四散落下。螺丝小脸吓得惨白，这是什么变异生物？无论是在避难所还是废土，都没有听过有这样诡异的辐射变异生物！而且看起来破坏力绝对不亚于传说中的超级变异人——至少那些超过两米高、面目可憎、全身长着许多脓包的变异人，在冲向对手时，还会疯狂地嚎叫，而头顶这种变异生物，如果不是夜深无人，螺丝又极小心地防备，出现时根本就没什么征兆可言。　　跳，还是不跳？　　这是个问题。　　双臂已然无法用力，攀爬下去是不可能的了；而那楼顶也许下一秒就会破碎，恐怖的变异生物将一跃而下；而从这离地足有四米多高的楼板上跳下去，螺丝觉得摔断一条腿可能已经很幸运，正常来说，他觉得会摔死。　　头顶一阵沙石如雨洒下，螺丝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咬牙爬起来，跃下去摔死也好过成为变异生物的口中餐。这时却听到有个虚弱的声音开口说道：“酒，不管你是谁，给老子一碗酒，就收你为徒！”　　变异人不会说话，辐射让它们变异，从而获得了可怕的肌肉力量，但也夺去了它们绝大部分的智商和语言能力。螺丝马上停了下来，他要跃下去，只是不想经历被活活撕开身体的折磨，而据说变异人就是这么对付它们的猎物的。　　他拉下头盔上——和装甲连体衣同样由来——的单眼热成像夜视仪，抬起头，楼板出现了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大洞，而说话的人，就坐在洞口边上。　　此人赤裸着身体，在胸部以下肢体的许多地方出现了近似坏疽病的症状。螺丝不懂什么医学名词，但看着他身上众多的创口和死色的皮肉，也知道这人绝对比自己的父亲，更接近死亡。　　“酒……”他虚弱地笑着对螺丝重复，用东八区的某种方言。螺丝虽头回接触这种方言，但他能听瞳。他的祖辈坚持教下一代人汉语，尽管避难所里和这废土，通行的是英语和法语。　　螺丝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下了背包，拿出一小瓶医用酒精。倒不是由于对方病成这样，还可以无声无息击破楼板，几乎等同打桩机械的破坏力让螺丝害怕而屈从，而是那人的生命之火已将熄灭，但他的唇边仍带笑。如这残破、千疮百孔的地球，也许总有一天轨道腐蚀会让它消失；或是人类再弄出一堆核弹把它干掉，但在此之前，它仍不息地转动，负荷希望，孕育生命。　　这种洒脱，是一种骨子里的高傲，超越生命的坚强。　　夜色已沉，如墨，掩去丑陋的地表、累累的创口和伤痕，让人望及各式高耸建筑的轮廓，可以幻想地球昔日的繁华；也遮去废土上攻击人类的各种变异生物的视野，让赢弱的人类得以喘息。但是，抹不去狩猎同种的人类的眼，如螺丝脸上的热成像夜视仪。　　“你……干什么？这么小气？给我！说了收你为徒，就会说到做到。”那人这么说道。他开始说得极慢，似乎要斟酌着，选择词句，后面很快便流畅起来。　　正准备把医用酒精兑一点儿到水瓶里的螺丝，抬头道：“酒精啊！”　　那人笑了起来，说道：“酒精？你是说酒的精华？这得多好的酒，才配得起这样的名字？”却慢慢抬起手来，这时先前螺丝听到的轻微“啪啪”声再次响起，却是这人一抬手之间，身上骨节作响，螺丝突然觉得手上一麻，他的手臂本来就严重拉伤，立时手中那瓶医用酒精把握不住，失手坠落。　　但几声轻响，那瓶酒精竟然突破重力效应，以一种诡异的轨迹，歪歪扭扭向上冲去，透过头顶破洞，转眼被那人握在手里。只听他喘息着道：“不好意思，我向来贪杯……”先前螺丝腕间一麻、酒精瓶子的诡异上升，却是这人弹出的几颗小石子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