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卧室也漏雨

事情出在女生果果房间的棚顶上。 其实，女生果果搬进新家还不足一个月。这新房子差不多耗费了果果父母前半生的所有积蓄和精力。果果很喜欢自己房间的颜色和布置，墙是白色的，窗帘是粉色的。果果在外面生了气，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心情就会舒畅起来，温暖起来。 住在女生果果家楼上的人家很神秘，不知住着什么人，有时一个晚上都有人在房间里走动，有时几天没一点儿动静。果果每天都要学习到夜里十二点，所以，头顶上的声音，都被她搜索到脑子里储存起来。 城里人住在一座楼的同一个单元里，*多见面打一个招呼，很少有串门往来的。果果家住五楼，六楼那家人到底有几口人？做什么的？谁都不知道。也不想打听出来。有一次，小区主任来通知一件事，果果的妈妈就问起楼上的这家人，主任挠着一头的白发说：“忘了忘了。对呀，他是做什么的？”主任被果果的妈妈提出的问题难住了。小区主任一走，果果说：“她都是老太太了，都糊涂了，还当小区主任啊？”妈妈对果果说：“小区主任都是老头老太太，让你干，你干吗？”果果说：“我干。起码我可以知道自己头顶上住着什么样的人家啊。，’ 有一天夜里，果果学习到十一点半时，坐在椅子上伸了一下腰，把头仰了起来，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等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桌子上方的白色顶棚上，出现了一个黄色的鸡蛋大小的不断变幻着的图案。果果歪着头看，觉得鸡蛋在变大；她站起身再看，发觉鸡蛋变大的速度很快，就像正在鼓起的气球。为了看得更清楚，果果站到了椅子上，又站到了桌子上。 果果还是判断不出变大的鸡蛋是什么。她伸出一只手，翘起脚后跟，却够不到那个变大的鸡蛋。她跳下桌子，找了一张旧报纸，卷成一根纸棍，又爬到桌子上，用纸棍去试探棚顶上的鸡蛋。结果，果果发现，她的纸棍湿了。 果果用手摸着被浸湿的报纸，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果果又听见屋里有一种像钟表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滴答，滴答……如果不是夜深人静的时刻，这声音是听不见的。 现在，这声音却让果果听了紧张起来，像是恐怖片在她的屋子里真正上演了。 果果的脸仰起来，用眼睛在整个棚顶上搜寻了一圈，发现直对着自己床的上方棚顶上，出现了一个更大的鸡蛋。那个鸡蛋已经破了，有液体从上面掉下来，滴在自己的褥子上。滴答，滴答的声音，正是它发出的。 果果大叫一声：“漏水了！”她的惊叫声把反应敏捷的妈妈*先招来了。妈妈个子不高，做事麻利，很精干。果果在很多方面跟妈妈很像。爸爸人到中年早已经发福，过去还能早起到室外锻炼一下身体；过了一段时间，就只在阳台上扭扭腰了。现在，他经常坐在沙发上，把两只脚搭在前面的茶几上，说这种姿势可以让身体下面的血液回流上来，还大言不惭地鼓吹道：“这是世界上*流行*有效的锻炼身体的方法。” “楼上发水了！”妈妈只朝果果房间的棚顶上扫了一眼，就喊叫起来，那声音很尖厉，让果果听出了凄惨的味道。果果知道装修新房子让妈妈本来偏瘦的身体，又瘦了一大圈，妈妈心疼自己的房子啊。在爸爸的那双胖脚还没找到地上的拖鞋时，果果的妈妈已经披上一件外衣，冲出家门，用拳头去砸楼上人家的门了。擂鼓一样的声音响彻楼道，把楼道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擂醒了，没醒的就只剩下漏水人家的主人了。 果果的妈妈砸了七八分钟的门，才断定楼上这家根本就没人。“完了完了完了，完蛋了！我的装修啊！我的新装修啊！……”妈妈站在楼道里绝望地大叫：“谁能找到这家人啊？” 站在楼道里的人都摇着头。妈妈急得脸都白了：“你们证明一下，他家漏水了，已经漏到我家里去了。我当着你们大家的面，把他家的门砸开！你们给我证明一下！” 果果发现，妈妈说完这句话时，本来站在楼道里的很多看热闹的人，都缩回自己家里去了。这时，果果的爸爸才走出家门，来到走廊里。他打着哈欠问道：“出什么事了？”事情发展到现在，爸爸居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漏水了！六楼人家漏水了，要把咱们家的新装修毁了！”妈妈说着，又砸了一拳六楼的门。 果果看见了妈妈的绝望，也看见了爸爸的糊里糊涂。果果受到妈妈坏情绪的影响，情绪也有点激动，也跟着妈妈大叫起来：“这家的主人在哪里啊7” 果果的妈妈和爸爸都没有理由把六楼人家的门砸开。妈妈气冲冲跑回家里，给小区主任打电话，小区主任家的电话一直占线，果果的妈妈这才想起来，小区主任神经衰弱，睡觉时是不能有一点杂音的，八成是她把电话线拔了。果果在妈妈忙得脚踢后脑勺时，跑回自己的屋里，看见棚顶上的鸡蛋已经变成吃多了正在呕吐的猪头，朝下滴水了。“妈，水流下来了！”果果一边喊，一边把书桌上的东西搬走，放到不漏水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果果家的棚顶上已经有十一处在朝下滴水了。一开始，果果的妈妈和爸爸还采取应急的办法，用盆子接水，用碗接水。他们把家里能装水的东西全用上了，可还是招架不了楼上的漏水。*后，果果一家三口都湿淋淋地站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楼上漏下的水把家里的新装修毁掉了。 糊里糊涂的爸爸说：“报警吧。” 警察来了，看了一下情况，显得很为难，*后出了一个主意，让果果的爸爸再给消防队打一个电话，说两方面的人都在，好处理一些。果果的爸爸还在犹豫时，果果的妈妈已经拨通了消防队的电话……消防车一路狂叫着赶来，把夜晚变成了白天。警察和消防队员商量了一下，用云梯把一名警察和一名消防队员送上了六楼的阳台，破窗而入。又过了难熬的一段时间，他们终于把漏水的水管堵住了。 从果果发现漏水到现在家里变成了游泳池，过去了整整七个小时，天已经亮了。因为果果一家三口的奋勇救灾，把水尽量排入下水道，住在四楼的人家才毫发未损。小区主任吃完早餐后来了，在果果家转了一圈，说：“多找几个相关人员，证明一下你们家里的损失，等六楼那家人回来，该赔偿的就赔偿。” 果果的妈妈已经气得快疯了，一边抖着自己刚刚脱下的湿衣服，一边阴沉着脸说道：“除了装修损失，我们一家三口，还要求精神赔偿。” 果果妈妈的话，让小区主任一愣，她没想到果果的妈妈还要求精神赔偿，精神赔偿可是很复杂的事，是很难计算出价值的。“我看，你们还是先算一下装修损失吧，精神赔偿弄起来很麻烦的。”小区主任把掉在前额上的一缕白头发捋了上去，它很不听话地又掉了下来。 果果的妈妈把脚上的湿鞋一甩，正甩在餐桌上。果果急忙上前把妈妈那只帻怒的鞋从餐桌上拿了下来。妈妈气得快疯了：“只赔偿装修损失？没那么简单！”妈妈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打哈欠的果果爸爸。果果爸爸马上反应过来：“对，没那么简单。” 小区主任一脸无奈地朝门外走去，她还是那句话：“你们一家人先算一下装修损失吧。我想办法尽快跟六楼的主人联系上。” 妈妈跟果果说：“你换上干净衣服，吃点儿东西，去上学吧。” 果果换上了干净衣服，上学去了。等她放学回来，发现爸爸和妈妈都请了假没上班，正拿着小本子在算装修的损失费用。果果发现，她早上离开时，爸爸和妈妈穿在身上的湿衣服到现在都没换，已经让他们自己的体温烤干了。妈妈见果果回来了，疲倦地说了一句：“我去做饭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果果问：“妈，你和爸爸在家里算了一天装修损失？连饭都没吃啊？” 爸爸哭丧着脸说：“吃饭？连口水都没喝上呢！”果果拿起妈妈放在桌上的小本子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涂料地板油漆人工费等费用，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的精神损失费。妈妈把这笔精神损失费金额开得很大，果果觉得那是妈妈把自己的绝望和愤怒、辛苦和心血都计算进去了。 晚上，小区主任给果果家打来了电话，说终于找到了六楼那户人家的主人，那人正在南方旅游，说一个星期内就能回来。妈妈放下电话，气不但没消，还更大了：“把我们家都淹光了，他还有闲心旅游？这家人长没长人心啊？！” 爸爸又开始频频地打哈欠：“我一定要睡觉了，快困死了，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 …… P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