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江当代文学大系:戏剧文学卷

　　《龙江当代文学大系（戏剧文学卷 套装上下册）》：　　[幕启，赵小兰蹲在地下修镐头（是临时把铁锹绑在木棒子上刨茬子用的），嘴里哼哼着小调。有时向窗外望一下，又回过身来继续修理镐头。外面响起一连串鞭哨声。赵小兰急忙扔下镐头，跳上炕去，把右边上扇窗户打开挂起来，探出头去。　　赵小兰永刚！　　[稍静，周永刚拿着鞭子，出现在窗前。　　周永刚小兰，你爹到底上哪儿去啦？小组里打算趁着歇晌，开个小会。　　赵小兰（拿起方才修好的镐头比试比试）永刚，你看我自己修理的，行不？　　[周永刚进里屋来，接过镐头，看了一下，摇头。赵小兰不行？　　周永刚头稍微往里点，使不上劲。（说完，重加修理）　　赵小兰永刚．开会讨论啥事？　　周永刚讨论你们妇女小组。　　赵小兰讨论我们？　　周永刚因为你们几个妇女，乍参加男子换工组，怕你们干不了，分评得太低。这些日子干起活来，大家一看。你们干得挺愣实，刨茬子快赶上男人了，大家伙当我这小组长提意见，打算再给你们重评一次分，你以前不是五分吗？有人提出来说小兰干活真洒脱，处处带头；歇晌还给咱读报，帮助咱学习，五分可太少，*低也得七分。　　赵小兰七分我可担不了，反正别轻视妇女不能劳动就行。　　周永刚担了，担不了，对你我就不参加意见，大家评了算。（修好镐头）好啦！（递给赵小兰）　　赵小兰我们下晌还刨茬子？　　周永刚嗯，今天一下晌就刨完，明后天要是来一场透雨，再种上大出，那叫就美透啦。　　赵小兰（发现周永刚裤腿上划破一条口子）看你裤腿都坏了，不叫你妈给缝缝。　　周永刚我妈昨晚凉着啦。　　赵小兰（找针线）来，我给你缝。　　[周永刚坐炕上，赵小兰给缝。　　周永刚小兰，你妈呢？　　赵小兰刚才出去上合作社卖鸡蛋去啦。　　周永刚（低头瞧赵小兰缝的裤子，扑哧笑了）哼哼……　　赵小兰（瞥了周永刚一眼）哼哼啥？　　周永刚这要叫你那老顽固爹看见，要不吹胡子瞪眼，臭骂你一顿才怪哪。　　赵小兰（鼓起嘴来）我告诉你，以后可不许你再叫我爹老顽固。兴别人叫也不兴你叫。　　周永刚这个名词儿可不是我起的。　　赵小兰谁嘴缺德给起的？　　周永刚是你爹和老李头吵吵挣来的。前些日子，大家伙在地里干完了一阵活休息，闲唠起来《婚姻法》，老李头说：我的姑娘长大，就叫她自找对象。你爹的烟袋锅子狠狠往鞋底上一敲。吐了一口唾沫：哼，我的姑娘她得敢？两个老头就你一刀我一枪的，吵吵起来，把小伙子们逗得直笑。就打这，大伙就叫他老顽固了。　　赵小兰他也不好好寻思寻思这话是冲谁说的，你还当笑话听啦。　　周永刚我咋不知道，村里人多嘴杂，风言风语地说咱俩挺要好，他不能一点不知道。　　赵小兰我爹这几天回到家就闷头抽烟，唉声叹气的，有时候就叨咕几句小话给我听。其实也不都是为了我。前几天我姐姐又叫那个缺德的男人打了，回来大哭一场，要离婚。我爹不答应，说：老赵家可不能丢这份人，要离你就别再迈进老赵家门槛。再不就说：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过不好怨你命，爹妈还能保你一辈子？　　周永刚你看我叫你爹老顽固，你还不服气！等着吧．说不上哪天也给你来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上几石粮、几匹布，就给你……　　赵小兰（笑着，用针威胁）你真缺德，我扎你了。　　周永刚好，就算我缺德。要是真给你来一下子，看你怎么办？　　赵小兰我才不怕哩。　　周永刚（笑起来）你呀，你有啥主意？老顽固把眼睛一瞪……　　赵小兰你还叫？（用针威胁着）　　周永刚（忙改口）你爹把眼睛一瞪：（装老赵头神气）你亲老子说了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挑着走。哎，你能把你爹咋的？　　赵小兰算我生在好时候啦，妇女解放啦，男女平等，婚姻自主，别人谁说了也不算。前儿个我姐姐回来，我又给她打了一顿气，不能过就离，一刀两断，利索、痛快。　　周永刚她？就怕没这个胆量，男人把眼睛一瞪，早把她吓酥啦。　　赵小兰耗子急啦还咬手，离婚是他们逼的。过两天我看看去，离婚回来也教训教训我爹，看他还包办儿女亲事不！　　周永刚说正经的，前天我看你爹，上老刘婆子家去啦！老刘婆可不是个好东西，趿拉两只破鞋，到处说媒，说不定你爹又和她出什么花招，你可提防着点。　　赵小兰哼，他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我可不能像我姐姐那么好欺负。拿姑娘当东西卖，十二石粮换一辈子罪受！我有两只手。我自己能劳动，谁我也不靠。（缝完揪断线，顺手把周永刚裤腿往上一撩，在腿肚子上现出一个疤瘌）好啦。永刚，它还没掉。　　周永刚再也不能掉啦，你还记着它？　　赵小兰看见它，我就想起地主胡三。土改时叫他打了你这一枪，那时候我就寻思你这一条腿非残废了不可；眼看人家小伙子一个个都参军去了，把你急得直唉声叹气的，那时我一看你这条腿我就难过。早先我们都是受过苦的孩子，我就想着……　　周永刚想啥？你倒说呀！　　赵小兰永刚，咱们的事，我已经在团支部会上提过啦，同志们都没意见，团支书还叫我在生产上向你学习呢！　　周永刚小兰，咱们的事，我也在党支部会上提出啦，同志们都同意啦。当场咱村主席也对我说，只要你们以后在生产上处处带头，受群众拥护，老赵头顽固也不要紧，现在有了《婚姻法》，政府也给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