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汉街

　　《五汉街》：　　泥泞狭窄的山路上，杨承亮赶着两只干巴巴脏兮兮的半大绵羊，步履艰难地走着。两只露出脚指头的破球鞋，已灌满泥水，一步一吱叽地响着，半截裤腿被草水打得湿淋淋的。两只干羊极不老实，经不住路边萋萋青草的勾引，不时蹿出去贪婪地撕拽几口，惹得杨三爷火起，用手中的树枝狠狠抽打，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路。待嘴里的青草咀嚼完后，又蹿出去偷吃。反反复复，误时费事，急得杨承亮粗野地骂，发狠地打。走了半天，才看到镇泱城灰色的城墙和箭楼、炮台。他此行虽吃苦受累，但心里高兴：明赚暗克扣，他赚了二十块钱，这个月的零花钱不愁了。　　今天半晌，雨下得正旺，他和陈小小等几个青年人闲得发慌，想找点事干，刺激刺激。四个青年男女在陈小小家打扑克，边打边讨论着干点什么。黄明旺的女儿黄英妮说：“小小，都说你是神偷，我不信。一品香的养汉白梅戴着一条三百多块钱的项链，你能从她脖子上拿下来，我就服了。”陈小小说：“本人从不偷平头老百姓的，白梅也是个苦人，可怜人。”杨承亮说：“贺书记家好烟好酒多啦，都是敲诈勒索的，你去偷出来，咱们享受享受。”说到这里，党支部书记黄明旺打着雨伞闯了进来，一见闺女英妮在场，怒不可遏，从炕上拖下来就打。陈小小给杨承亮一个眼神，两个人跳下炕来，抱住黄明旺，对黄英妮说：“快跑，快跑！”黄英妮和另一个姑娘趁势逃走。黄明旺气呼呼地说：“敢勾引坏了我的闺女，我打断你们的狗腿，让你们从五汉街上爬着出去，永远回不来！”杨承亮的赖劲上来了，拖出一把切菜刀，对黄明旺说：“黄书记，你今天给我说清楚，谁勾引你闺女来？是她来找我俩，还是我俩去了你家？说不清楚，我切了你！”陈小小也接上嘴，但比杨承亮文明，他笑着说：“老叔，我们只打打扑克，没干什么坏事。你也知道，我陈小小*讲情义，从来不吃窝边草。但你给我头上扣屎盆子，可猴怨我不看重你这个大书记！”黄明旺气得直喘粗气。面对一个“赖汉”一个“贼汉”，五汉街上两个又臭又硬的人物，他泄气了。他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支，正要装上，陈小小二指一闪，就到了自己手里。陈小小抽出两支，递给承亮一支，对黄明旺说：“老叔，也让咱尝尝带把烟是啥滋味。”黄明旺不高兴地对陈小小说：“你出大门外等等，我跟承亮有话说。”陈小小走后，黄明旺换了一副脸，和颜悦色地说：“承亮，刚才你老叔是教训狗日的小小，你着什么急？”承亮说：“三爷我是赖，但从不对黄花闺女下手……”黄明旺打断他的话说：“猴提了，咱说正经事吧，你给老叔跑个路，上山买两只羊，行不行？”承亮看了一眼门外的雨说：“给多少路费？”“五块。”“太少，不够磨鞋底，十块！”“你打一天扑克赚多少？不加了！”杨承亮抬起脸，看着门外的天空说：“你找别人吧！”黄明旺软了：“十块就十块，但今个赶黑必须买回来。”说着就掏钱，边点边说：“一只半大羊二十块，两只四十块，加上路费，五十块，给你。”杨承亮不接：“买只羊羔还十五块哩。”黄明旺一只羊又加了五块。杨承亮上山后，跑了两个小山庄，以每只十五块的价格，买回了两只干羊。至于黄明旺买羊干什么，他不管。　　下山后，杨承亮把两只干羊赶到黄家大门外，二锅头站在大门口，一见承亮就狂叫起来。他隔着院墙叫出黄明旺，交了差。黄明旺又让他去借一把杀羊刀，他又要跑路钱，黄明旺给了他一盒带把牡丹烟，他高兴地走了。　　不知黄英妮从哪里钻出来，对杨承亮说：“你不要借刀，我爸真没劲，小肚鸡肠的。”杨承亮问：“你爸杀羊干啥？”黄英妮神秘兮兮地说：“你猴跟别人说，更猴跟你们杨家的人说。你承望哥升官了，你大伯今晚要祭祖，我爸就要在杨家祠堂杀羊。明白了吧？”杨承亮嗷了一声，心里咕嘟嘟冒出一股坏水。　　嘿嘿，今天是王八走了鳖运，小生意不错。杨承亮在心里笑着，边走边盘算着如何敲诈他大伯杨复之。看见杨家破旧的黑大门敞开着，他兴冲冲的脚步放慢了，快到大门口时，突然站住了。　　杨承亮离开这个院子整整十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