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葵花获奖作品刀马人/王璐琪

　　《刀马人》：　　“不是，是云。”童谣不想解释，回来几日，他浑身都懒懒的。　　“我说呢，荒了快十年了，咋还冒起烟来了。”曾老头摇摇头，背着手疾步往家走，童谣紧跟。　　进家门，挺宽敞的小院儿，茂盛的葡萄藤下跪着一个男孩，年龄与童谣相仿。他的面孔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面孔生得扁平，肤色黢黑，眼睛圆大精神，双唇削薄，这个年龄段的男孩都有一股机灵劲儿，这个却不同，营养不良似的，犹如一根豆芽菜。曾老头熟视无睹，信步进了堂屋。　　童谣看他跪着可怜，路过他的身边，问：“你跪着干吗？”说着便拉他起来，可他膝盖下生了根般结实，摇晃不动。　　奇了怪了，都什么年代了。童谣抱怨着进了屋。　　堂屋木桌上放着一盘油炸糖糕，一竹篾篓葵瓜子，一碟子盐腌香椿芽，盛饭食的器具优美至极，与粗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姥姥和老张陪着一位中年男子坐着说话，见爷俩回来，都站了起来。　　男子带了四个人，皆是西装革履，一语不发，手里拎着的皮包统一绘着灰紫色的祥云“王”字。　　“曾老师回来了。”男子谦恭地说，低眉顺眼。　　曾老头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腿进了里屋，帘子徐徐晃动着，帘布上缀着的亮片映着一屋子人的尴尬。　　“你还有脸过来，滚蛋！”中气十足的骂声传了出来。　　中年男子倒不生气，一脸软绵绵地笑着，倒退着出门，有礼地跟每个人道别，末了眼光特意在童谣身上停留了片刻：“曾老师又开始收徒弟了？”　　“关你什么事？”曾老头里屋喊话。　　徒弟？童谣愣住了。　　中年男子笑道：“好，真好。”话毕，示意随从离开，路过院中央仍旧跪着的男孩，“挡路了，眼皮子真死。”说着踢了他一脚。　　男孩不敢抬头，仍跪好。　　曾老头骂着从里屋出来，掀了堂屋的桌子，一盏茶跌到院中男孩的面前，曾老头循着茶一望，一愣：“你是谁？”　　“曾老爷子忘了，这是河南沿儿的栓儿，前儿说好来学东西的。”老张忙不迭赶上去，点头哈腰。　　“刚来的？”曾老头又问。　　“不是刚来的，来了有一个时辰了，您进屋步子大，没瞅见……”老张站在一边找补。　　曾老头信步上前，走到栓儿面前，打量他一番。栓儿穿着新衣，后脑勺一根细细的辫子，辫梢系着磨旧的红绳。　　曾老头弯腰，捻着辫子：“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小时候多病，我娘去庙里求的，说是留个辫子能拴住。”栓儿还未完全变声，声音像半大公鸡啼鸣般难听。　　“哟，这声音，我可听不得。”曾老头把脸皱巴着，像吞了酸梅，复又回里屋。　　老张上前扶起栓儿：“快起来，这是收了你了，快谢谢你师父。”　　“谢谢师父！”栓儿把头磕得山响。里屋曾老头吊着嗓子喊：“你可别，谁是你师父？”　　“快，再谢师父。”老张激动极了，摁着栓儿的肩膀。　　“谢谢师父！”栓儿鞠躬。童谣见了，心想：傻子，你在这儿鞠躬，里面哪瞧得见。　　栓儿跟着姥姥去放行李，童谣跟在老张后面问缘由。　　“这是咱们的规矩，**拜不答应，要看决心；第二拜才应，如此方能长久，长长久久。”老张哼着戏，摇头晃脑去后屋帮忙。　　天色这才暗了下来，童谣在院子里站着，看着各人忙各人的，屋里缓缓点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