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在纽约

晚上七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北城三环高架上车被堵得死死的，车子以龟速移动着，顾文秀看着导航上一大条鲜艳的深红色路线急躁到快要爆炸！ 电话那头谭熙晨正急切地催促着：“你来了没？！” “我过不去啊！堵死了！” “是不是傻？！这个点你开什么车！坐地铁啊！” “我多少年没坐过地铁了！没想起来！” “哎呀！快点快点！啊——”电话那头忽然在一声尖叫后断了。 “怎么了？怎么了？喂！喂！”顾文秀心都给叫出来了，立刻回拨过去，那头却没人接！顾文秀快急死了，用力地按着喇叭，恨不得把车丢在高架桥上跑过去！ 过了三分钟，手机屏幕亮了，在没有解锁的屏幕上蹦出来一句微信信息：他跳了。 “我去！”顾文秀狠狠地捶了几下方向盘，表情崩溃，拿起手机，解锁，有些颤抖地打了几个*重要的字问：死了没？ 手机那头再也没回复，顾文秀急到快疯。半个小时后，顾文秀终于通过超级拥堵的路段，一路狂飙到了自己和两个闺密一手创办的晨星秀艺术培训中心，正好和救护车擦道而过。顾文秀看了眼救护车，掉头追了上去。 她*后在市第十人民医院急诊室找到了晨星秀培训中心的合伙人之一谭熙晨：“怎么样？怎么样？孩子怎么样了？” 谭熙晨抬抬下巴，顾文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半躺在病床上，低着头正在玩手机。他妈妈坐在旁边擦着眼泪，一边哭一边心疼地骂道：“当初是你要学钢琴的，现在说不练就不练了，这几年家里为你花了多少钱，我让你多练还不是为你好啊！你不想学钢琴我还省钱了呢！”那妈妈说到伤心处哭得泣不成声。 顾文秀看到一点皮外伤都没有的小男孩，终于呼地吐出一口气，对谭熙晨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出急诊室。 “到底怎么回事啊？”顾文秀问。 “唉，这不，孩子钢琴七级考了两次都没过，孩子妈就说考不过就一直练，不让玩手机，把孩子的手机没收了，两个人闹得厉害。晚上来上钢琴课的时候孩子就说不学了，要玩手机，他妈不同意，孩子脾气一上来就上去了。”谭熙晨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七楼啊，这孩子为了玩手机眼都不眨一下就站上去了。 “然后呢？”顾文秀问。 “然后他妈就把手机给他了。不过大冬天的，孩子在窗台上站了十几分钟，可能冻僵了吧，接手机的时候腿一软就掉下去了，还好被楼下阳台上的晾衣架给挂住了，不然真的是不死也残废啊！”谭熙晨呼出一口气道。 “我去，你刚才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都吓死了，心都凉了好吗？” “我也是啊，心里拔凉拔凉的。”开玩笑，这孩子要是真死在艺术培训中心了，她们得赔多少钱啊，赔钱不算，生意估计也不好继续做了。 两人互看一眼，恨不得抱团取暖一下：“哎，于星没来吗？” “她？电话没打通，估计在家喂奶吧。”谭熙晨语带嫌弃地说。 顾文秀知道因为于星生了一对双胞胎，从怀孕到孩子一岁已经两年没上班了，谭熙晨对她早已不满，不过这个时间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次走回急诊室。急诊室里孩子妈妈还在唠叨：“人家小孩学了三年就能考七级了，你都学五六年了还没考过，叫你练下琴就像要你命一样，天天就知道玩手机！” 小男孩什么也不说，只是表情冷漠地继续玩游戏。顾文秀叹了口气，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家长的肩膀，对着病床上的小男孩说：“小杰，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不能再吓唬人了，你看今天多危险。” 小杰玩手机的手一顿，想到今天的事，脸色也是煞白煞白的。 小杰妈妈抹着眼泪恨恨道：“他不就这点本事吗？一不给他玩手机就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以后你不想上学就别上了，什么都别学了，在家玩个够，我看你能不能玩一辈子！” “好啦，小杰妈妈，您现在就别说他了。”顾文秀看了眼小杰的脸色，继续劝道，“孩子也吓到了，你就让他安安静静玩一会儿，等他情绪好点再和他好好说。” 小杰妈妈一听这话，激动道：“我没和他好好说过吗？我说好好练，以后考重点初中那是可以加分的呀，他要能凭自己成绩考上一中，我就奖励他呀，他就是不听，天天一有点时间就玩手机，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点用都没有。” “是是是，我知道您也不容易……”顾文秀继续劝。 一直沉默的小杰忽然抬起头来，整个人爆发了：“我哪里有时间玩手机！我每天都在上课、上补习班！我每天都在学钢琴、学英语、学写字、学作文、学奥数！每天都在学！我就放学回家后玩一下你都不让我玩！我就想放学后玩一下你都不给我玩！” 小杰委屈地大哭起来，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小杰妈妈却一点也不示弱：“人家小孩都不玩！就你要玩！你有什么脸玩啊，你期中考试语数英有一门上九十分了吗？你还有时间玩啊？你马上要考初中了你知道吗？” “你就知道考试考试，我上次数学考了九十分你也没给我玩！” 眼看母子俩又吵起来了，顾文秀和谭熙晨连忙介入，顾文秀把家长拉出急诊室劝着，谭熙晨在急诊室安慰着孩子，一直到深夜孩子睡了，两人才敢离开。 顾文秀开着车带着谭熙晨回家。 顾文秀握着方向盘，唏嘘道：“现在的孩子也是可怜，每天上这么多兴趣班。” “谁说不是，我那些学生都一样，每个*少四个兴趣班，白天上学，晚上上兴趣班，周末也排得满满的，真是辛苦。”谭熙晨瘫在副驾驶上，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 “是啊，现在孩子确实比我们那个时候辛苦多了。”顾文秀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这也不能都怪家长，现在就这样，讲究精英式教育，你孩子不上兴趣班，别人家孩子都在上，学校里办个活动，这个孩子会弹琴，那个孩子会跳舞，就你家孩子什么都不会。孩子小的时候可能无所谓，长大了有自尊心了，说不定会埋怨家长没好好培养他。” “理是这个理，但是我觉得，中国家长有点过，什么都要走极端。”谭熙晨侧过身，有些激动地道，“你就说学乐器，其实就是学个乐趣，陶冶个情操，除了上课，一周有那么两三天练半个小时就够了。可是现在家长呢，不管孩子学什么，都要逼着去考级，去和人比，考过了得名次了就拿去炫耀，考不过比不过脸就拉得老长，老师孩子都被埋怨一通。这些家长真是好笑，真当自己家孩子是神童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神童。” “神童？”顾文秀嗤笑道，“我从小到大也就见过一个。” 谭熙晨转头看她，皱着眉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了然地笑道?：“你是说简今昨啊？” “嗯。”顾文秀轻轻应了声，便抿着嘴巴笑了笑，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那他绝对是神童了，十四岁就考进茱莉亚音乐学院，十八岁考进波士顿交响乐团当大提琴首席，不到二十岁就能在卡内基音乐厅开演奏会，现在已经是大师级演奏家了。”谭熙晨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学音乐的，我们也努力练了十几年，*后也就是上了个不入流的音乐学院，回国开个培训中心教教小学生。呵，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根本无法逾越。” 顾文秀没接话，心里却无比清楚这种不甘心的感受，明明是一样的大提琴老师教的，明明她还比他早学，*后差距却越拉越大，就算她一天练二十四个小时也无法追上他。爱迪生说，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天赋，但百分之一的天赋比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都重要。 她没有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所以*后落后越来越多，直到连他的背影也看不见。 “哎，我听说简今昨*近回国开演奏会了，他有没有找过你啊？”谭熙晨忽然八卦地问，毕竟当年在音乐留学生的圈子里，这两个人分手的事也是闹得轰轰烈烈的。 顾文秀目视前方，神色淡漠，言语里似乎不带一丝感情：“没有，他怎么可能会找我。” “也是，现在差距这么大，早就不是一个阶级了，说不定人家早就把我们忘了。”谭熙晨靠着车窗说。 顾文秀没搭话，只是笑了笑。 “不过你也不亏，好歹……睡过。”谭熙晨像是活跃气氛一般拍了拍顾文秀的肩膀。 顾文秀皱眉，瞪了她一眼：“说那些老皇历干吗，能不能换个话题？” “好好好，换话题，换话题……”谭熙晨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见她有些恼了，连忙顺着她的意思，换了个话题，谈起了自己的事。一时间车厢里只剩下谭熙晨叽叽呱呱的声音，有些吵，车子在霓虹灯闪烁的都市里飞快穿梭着。 车厢内，顾文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努力目视前方，将那个在她心里再次掀起涟漪的名字压下去。 “简今昨，你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奇怪？今昨是指今天和昨天吗？那为什么不叫简今明呢？”那时她趴在他身上，用手拨弄着他长长的睫毛问。 简今昨抓住她弄得他痒痒的手说：“我爸说我是凌晨出生的，既代表过去，也代表现在。” “哇，你这么一解释，我忽然觉得超好听哎。” “是吗？” “嗯！” 记忆里，那个很倔强又暴躁的少年似乎微微垂下眼眸，非常勉强地抿着嘴，露出深深的酒窝，一副暗自高兴又不想让她知道的样子，特别好看又可爱，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那么特别又让人难以忘记…… **章 记忆里的少年总是不学好 睡梦中，顾文秀又回到了七年前的纽约，那个时候她出国读书已经两年了，上了一年预科之后，正在读大一，二十岁的她早已习惯了国外有些忙碌又稍显寂寞的生活，一天爸爸打电话来很着急地和她说，他的得意门生简今昨去了纽约留学后，忽然失踪了，一直联系不到，让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爸爸说的这个小孩，顾文秀认识，他是爸爸教了几十年大提琴遇到的*聪明的孩子，那小孩从八岁开始经常来家里上课，刚入门的时候她还给他当过一段时间陪练，当时她就发现他聪明得不似凡人，她要一段一段抠着练两个星期的曲子，他只要听一遍就能拉个大概，练了不到两年就超过了当时已经练了七八年的她。 这对当时只有十四岁的顾文秀来说打击特别大，不过打击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当然这并不妨碍她老爸总是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说：“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这么大个子怎么这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你脑子是什么结构，里面都装了什么！” 顾文秀虽然没什么自尊心，但是被骂的次数多了，自然看那小孩挺不顺眼的，虽然说不至于欺负他，但是不愿意和他往一起凑，毕竟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一个白痴。好在没过两年顾文秀就出国留学了，再也不用活在他的阴影下了！ 所以顾文秀对简今昨*大的印象就是聪明，还有就是好像长得还行，像一只小猫一样又软萌又傲娇，其他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说不定待会儿见了面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顾文秀并不想管这个闲事，毕竟她也挺忙的，又要上学又要打工，但是架不住爸爸一天十几个越洋电话地催促，只能趁着晚上下课去那孩子的学校打听了一番。她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那孩子的同学说他半年前就被劝退了，现在经常和校外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顾文秀听到这事，虽然心里有点遗憾，但是也觉得已经完成任务了，打电话给她老爸报告：“爸，你那学生跟坏孩子混上了，我估计要废。” 顾文秀老爸在电话那头气得头发都要翘起来了：“胡说，小昨才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秀儿，你是他师姐，你在纽约照顾着他一点。” “关我什么事，你学生那么多，每个出来留学都要我照顾啊。”顾文秀忍不住翻个白眼。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刚去美国的时候是不是我的学生又给你接机又帮你找房子，帮你这帮你那，怎么到了你这儿，让你照顾一下师弟就这么难呢？”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顾文秀觉得自己说不过老爸，只得投降道，“我现在就去找他好了吧。” 顾文秀挂了电话，开着车到打听到的地址去找那孩子，按照门牌号按响门铃，等了很久都没人开门。门里面传来音乐的声音，顾文秀绕着别墅转了一圈，从后面院子里没锁的厨房后门进去了，穿过厨房来到客厅，还没进门就被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震得直皱眉。 顾文秀咂了咂嘴，往房间里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很多刚从国内来的留学生，手里有钱，又脱离了父母的管控，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放飞自我，*后玩脱了拿不到毕业证被中途退学的大有人在。 顾文秀往里走了走，随便抓住一个外国少年问?：“简今昨在哪里？” “简？”外国少年指了指房间外面的阳台。 顾文秀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外走去，一路上推开了好几个过来疯闹的男人，终于打开院门，看见院子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纤瘦少年。那少年低着头，整个人像是融入了黑暗一般，完全看不清样子，手里面的烟头一闪一闪的，他抽一口呛一下，抽一口呛一下。 “简今昨？”顾文秀站在那儿，逆着皎洁的月光，居高临下地问。 少年听到声音，缓缓抬头，房间里透出的微弱灯光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像白瓷一样白得发光，棱角锋利，和记忆里小猫一样的男孩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像一只蜷在角落的豹子，似乎很暴躁又无处发泄，满眼都是愤世嫉俗的模样。 黑色的短袖T恤松松垮垮地被他穿在身上，露出漂亮的锁骨，看着颓废又有一丝少年的诱惑，他似乎带着疑惑，在分辨这个女人是谁。 “不记得我了吗？”顾文秀蹲下来，凑到他面前，和他平视，“我啊，顾文秀！” 简今昨冷冷地看着她，那时只有十五岁的他不知道，当年他没记住的女人，在他的后半辈子，再也舍不得忘记。 “你顾老师的女儿，你小时候还陪你练过琴。”顾文秀继续加深他的印象。 “哦。”简今昨似乎想起来了，却没多么热情，语气里甚至带着嫌弃，“你来干什么？” “是我爸联系不到你，有点担心，让我来看看。你说你，不能抽烟逞什么能？”顾文秀一把将他手中的烟抢走，他没注意被抢了个正着，凑过去抢。顾文秀让开一点，捏着烟，对着吸了一大口，然后“呼”的一下，全都喷在了简今昨的脸上。 简今昨被喷个正着，又被呛得连续咳了好几声，逗得顾文秀哈哈大笑。简今昨睁大眼睛瞪她，她贱贱地对着他笑，拿出手机道?：“好啦，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放心我就走。” 简今昨别过头，摆出一副不配合、不理睬的态度。顾文秀啧了一声?：“哎，你这小鬼，对待关心你的老师你是什么态度呀？” “你不爽就滚啊，又没人让你来。”简今昨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语气冲得似要上天。 顾文秀可不是受气的人，顿时语塞，看着这个正在青春期、非要当个不良少年的男孩，完全没有一点点教育说服的欲望：“行吧，随便你。” 顾文秀起身就走，既然看见了，知道他活得好好的也就能给老爸交差了，至于他的得意门生是不是变坏了、长歪了，她可管不着。 她起身，毫不停顿地走回客厅，从客厅往外走，只见客厅里的几个男孩用氦气吹起了气球，一个男孩在她背后叫着：“简，快来，带你玩个新玩具，绝对让你爽翻天！” 顾文秀继续往前走着，反正在美国这种事情很多啦，多少在国内勤奋好学、乖巧可爱的孩子，出来留学不到一年就被带坏了，她每年光听这种事都听腻了。 “什么玩具？”身后，简今昨的声音响起。 “这个，吹气球。很爽哦，绝对能让你飘飘欲仙！”那个白人少年还在用兴奋的语气叫着。 顾文秀从门口窗户的反光中看见简今昨已经从阳台上走进来，她似乎从玻璃模糊的倒影中看见了小时候的简今昨，小小的一个，坐在比他身子还大的大提琴后面拉响舒曼的《梦幻曲》，空灵悠长，明明只听了一遍却比她练了好久演奏得都好。那时的她又沮丧又嫉妒，所以每次他来上课的时候，自己都会找各种理由躲回房间，但又总是忍不住偷偷打开一条门缝往外偷听。 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却能这么厉害？ 可是现在，这个厉害的小孩正一步一步走向可怕的深渊，她的手已经摸到了冰凉的门把，而他的手握住了那个可爱的紫色气球。顾文秀用力握紧双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静止了一秒，猛然转头，笔直地往人群中走去。那些少男少女看见她气势汹汹地过来，居然不自觉地让开道路。简今昨的注意力也从紫色的气球上被拉过来，透过人群看见那个无所谓地说着“随便你”的女人走了过来，一巴掌拍掉了他手上的氦气气球，凶巴巴地拽着他的手腕往外扯?：“死小鬼，敢不学好！给我出来！揍死你！”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凶，太像家长了，那些一起玩闹的少男少女居然没有一个人拦他们，看着他们从客厅里走出去，把大门摔得“轰隆隆”直响！ 简今昨一开始被打蒙了，出了门之后才想起来挣扎?：“你干什么，你是我什么人，要你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把我拉出来，我在朋友面前多丢脸！” “那些叫朋友吗？你知不知道灌了氦气的气球吸了会残废！会尿失禁！会变白痴啊！哦，你不用变，你现在已经是白痴了。我拜托你，你是学大提琴的，你吸多了就算不残废你的手也会抖！你以后怎么拉琴？”顾文秀才不管他的挣扎，拽着他打开自己的副驾车门，将他用力塞进去！ 简今昨还想挣扎，可是车门已经被顾文秀关上，并且锁住！ “不能拉就不拉啊，我根本不稀罕。” 顾文秀听到这话直接被气笑了，坐回驾驶座，抬手直接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他头上：“我看你是脑子里有屎！那么好的天赋你不要给我啊！那么好的学校你不去上让给我去啊！你到底在不满什么，简直有病！” “你懂什么！”简今昨气愤地大喊，声音里似乎包含着巨大的痛苦。 “我是不懂，我也懒得弄懂中二少年的苦恼，反正我告诉你，今晚有我在，你就不许给我去鬼混，跟老娘回家。”顾文秀说完，不容分说地一踩油门，将车开得飞起。简今昨默默地系紧安全带，不说话，总觉得跟她在一起比在房间里开派对更危险是怎么回事？ 顾文秀不知道的是，这一抓，就给自己抓回来一个大麻烦。顾爸爸知道简今昨的事之后，又开始一天十几个电话打给她，让她好好看管简今昨：“人家妈妈都说了，孩子就交给你了。” “这什么话，她自己儿子自己不管，交给我算怎么回事？”顾文秀简直听不懂了。 “他妈妈也有难处。”顾文秀爸爸在电话里叹了口气道，“四十岁了，刚怀孕，不能坐飞机，他妈妈说了，就一年，等孩子生下来了，就自己去美国陪读。” “哦。”顾文秀点头，觉得这还算情有可原，“那他爸呢？” “他爸半年前去世了。”顾文秀爸爸说。 “他爸半年前去世，他妈妈刚怀孕，这信息量有点大啊。”顾文秀八卦地摸着下巴。 “你一个女孩子家瞎打听什么。”顾文秀爸爸训了一句，“反正你把简今昨看住了，可不能再让他和那些坏孩子玩，他可是十年难得一见的音乐神童，你爸还指着他名声大噪呢！” “啊，我说你这么关心他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顾文秀嘻嘻地笑道，她爸爸也算是桃李遍天下，来美留学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还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原来是指望着弟子功成名就，他这个当老师的也能沾光。 “行吧，为了老爸的前途，我就帮你盯着他吧。”顾文秀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老爸事业顺利了，她也有好处嘛。 顾文秀没想到这一答应，就答应了一件让她头疼不已的事，自己每天上课，还要练琴，哪里有时间管这个小鬼，但是从内心深处，她也不希望这个小鬼就这么在中二期毁掉，于是只能任劳任怨地从各种派对上把这家伙抓回来。 顾文秀也说不来软话，反正抓到就是一顿打，搞得简今昨身边的人以为她真的是他的亲姐姐。简今昨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像个小流氓，但是顾文秀揍他的时候，他真不会还手，只是越嚷嚷越凶，就像一条只会叫不会咬人的小狗崽子。 “咦，你今天不用出去找那小鬼吗？”谭熙晨躺在沙发上涂着指甲油问。 顾文秀抬头看了眼房间中央的时钟，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已经深夜十二点了，那小鬼今晚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打电话打了三四个也没打通。 “懒得管他，自己的人生自己都放弃了，关我什么事。”顾文秀经过这几个月的拉锯战已经厌烦了，她马上要期末考了，复习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空管他。 再说，她已经把简今昨的状况反应给他妈妈了，他妈妈都不管，她更没必要管。 “也是，有些人自己非要往水里跳，光靠岸上的人怎么可能拉得住。”谭熙晨吹了吹指甲说，“你要小心别被他拉下水就好了。” “放心啦，就顾文秀这吨位，光靠简今昨那小鬼的细胳膊细腿怎么可能拉得下去。”坐在一边看美剧的于星插嘴道。 “哈哈，上次我看她拖着简今昨走，就像一个土匪拖着小狼崽一样，可搞笑了。” “对对，我也觉得，那气质就差打晕扛在肩上带走了。” 顾文秀给了她们俩一人一个眼刀，丢了一个抱枕过去?：“想死啊！” 谭熙晨和于星躲开，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