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经济学系列丛书考恩经济学:宏观分册(第3版)

★★★★★ 金融抵押品是如何放大经济危机的？ ★★★★★ “凡有的，还要给他；凡没有的，连他有的，也要夺去。”（《路加福音》8:18）。在灯的寓言中，耶稣讨论的是知识，但这也适合于银行系统。银行喜欢把钱借给那些已经有很多钱的人。例如，当银行把钱借给企业，他们一般会坚持认为，企业手头有现金，有强大的资产，并且净资产价值为正（资产>负债）。一般来说，较之上行的收益，银行更为关注下行的风险。因为如果企业做得不好，银行就会失去其贷款的全部价值；而如果企业做得不可思议地好（比如谷歌），银行也只是收回他们的贷款再加上利息。因此，银行不会对刚刚启动的企业或负债超过资产的企业投入大量投资。 银行的这种激励对银行而言是合理的，但对整体经济来说，这种行为则会放大繁荣和萧条。思考一下，如果一个生产DVD播放机的企业，想要拓展到生产液晶电视。液晶电视市场在增长，而这个企业有电子技术方面的专家，而且和零售商保持着良好的合约关系。于是，这家企业写好商业规划书，并向一家银行申请一笔贷款。这家企业通过DVD生产部门赚取了大量利润，因此，它的净资产价值很大。对银行来说，这家企业的净资产价值就如同一种抵押品（collateral）——一种缓冲或者保证，即使液晶电视的生产部门亏损了，企业仍然会有现金偿还贷款。在确认贷款会安全之后，银行就会放贷。 考虑一下相同的情形发生在衰退期间。之前我们假设液晶电视市场在增长，企业有电子技术的专家，并与零售商之间有供货合约。现在，情况不同了。液晶电视部门没有这样的潜在盈利机会了，DVD生产业务也没有那么好了。结果，企业的净资产价值下降，银行失去了安全性缓冲——这就是抵押品冲击（collateral shock）。银行现在把贷款评级为高风险，开始对这家企业说不。而且，企业现在也不能向液晶电视生产拓展了，它只剩下DVD生产部门，而且已经快要破产、解雇工人了。凡有的，还要给他；凡没有，连他有的，也要夺去。 更一般的情况是，在繁荣期间，资产价格会上升，企业会有现金流。因此，银行就愿意批准更多贷款，这使繁荣更盛。但是，当经济进入经济周期的下降阶段，资产价格下降，现金流减少，企业的净资产价值减少。放贷人就会认为贷款是高风险的，他们就会紧缩信贷。这促使更多企业境况变差，从而使失业加剧，萧条更甚。 上述剧本是关于真实冲击和总需求冲击会相互加强和放大的很好例子。一般情况下，本章所讲的真实冲击牵涉更低的财富、更大的风险和更艰难的调整的不同组合。那些相同的经济问题将意味着消费者支出下降、商业投资减少和借贷收缩，以及会导致总需求下降的所有因素。 抵押品冲击也会影响到消费者。假设萨伊?约翰（Say John）在佛罗里达州的奥兰多——蕞近房地产泡沫的中心地区之一——附近买了一处房屋，价值20万美元。按照当时的惯常做法，约翰没钱支付首付，于是他从银行借了全款20万美元。一旦房地产泡沫破灭，房屋价格下跌，这处房屋的价格就会突然下降至12万美元。因为约翰现在的房屋价值低于他以此为抵押时的价值，可以说约翰“资不抵债”（underwater），用第9章的术语说，约翰现在对这处房屋只有负权益。虽然很难有一个确切估计，但在2010年前后，美国大约有20%的房屋，都存在某种程度的资不抵债问题。 想象一下，如果约翰找到一份在得克萨斯州休斯敦的工作，这个地方的经济衰退没有奥兰多那么严重。但约翰很难把奥兰多的房子租出去，也很难卖掉它。如果约翰要把房子卖掉，他就不得不支付给银行大约20万美元（具体支付的确切数目要看贷款发放了多长时间，以及在此期间购房者已经支付了多少。）然而，卖出房屋只能得到12万美元，或者更少，如果要算上经纪人佣金的话。换句话说，约翰不得不从紧巴巴的现金中抽出8万美元，或者更多。对很多人来说，这样做是极其困难的，尤其是在经济衰退期间。蕞终结果是，约翰并没有搬迁到休斯敦，从而放弃了一份更好的工作。“资不抵债”的境况使他很难搬迁，这意味着经济周期的调整会放慢。 还可能有另一个剧本：约翰接受了休斯敦的工作邀约，并把奥兰多的房屋钥匙寄给了银行，换言之，约翰不再履行按揭合约。作为金融资产，这处房屋对约翰而言，其价值就是—8万美元，因此，从财务角度讲，跑路是合算的。约翰的状况是变好了，但银行的状况却更糟了。这就是一种财富转移，但问题比这个更严重。 没人会立即做出违约的选择。但是，如果约翰已经考虑到他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违约，那么，他还会悉心照料房屋花园里的花儿和草坪吗？还会仔细检查墙上和天花板上的裂缝并及时进行修缮吗？他还会到处打听以找到一位有素养的房地产经纪人来卖房吗？或者，他会办很多疯狂的派对来破坏这个地方吗？ 我们很遗憾地告诉你，会有大量的破坏活动发生（“激励很重要”）。下面这个例子很极端，但是事实：一个圣地亚哥的警察处于这种“资不抵债”的境况后，就和他的妻子一起破坏了门窗、灯具、工作台、装饰梁、浴室盥洗台、空调和电气用具，要么是把这些东西拿走，要么就只图破坏的快感。他们还把黑色的染料倾洒在地毯上，用喷漆搞花了所有的墙面。他们施加于这所曾经宜人的六居室房屋的破坏总额估计已经超过20万美元。他们的一位邻居对此有这样一段记录：“直到他们向我借大锤，我才猛然醒悟：他们这是要破坏之后开溜了。” 经常发生这样的情况：每到违约之时，房屋的价值就会急剧下降。例如，当银行不得不取消抵押品赎回权时，往往会损失一处房屋价值的25%或者更多。还有一个事实是，当一个地方的附近有很多抵押品赎回权被取消，这些抵押房屋的邻居们的房屋也会贬值。2010年夏天，价值在100万美元之下的抵押房屋中，有大约1/12被取消抵押品赎回权，结果，大量财富化为乌有。 我们一般都有这样的经验：当财产的名义所有者对财产没有多大权益（equity）时，他们通常不会好好爱惜这项财产。这个经验并不仅仅适用于房屋。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些交易是如何导致银行发生损失的。如果银行有很多由无力清偿债务的房屋所有者所带来的坏账，那么，将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呢？记住，并不仅仅只有低资本价值的房屋，也会有低资本价值的银行，或者说，银行的资本被稀释。我们知道，拥有低资本价值的个体或组织会做什么呢？回到本段开头的那句话：“当财产的名义所有者对财产没有多大权益时，他们通常不会好好爱惜这项财产。” 换言之，当银行本身处于或接近于“资不抵债”（underwater），银行管理者就不会好好打理银行了。他们不会抡起大锤，但他们会用其他的方法削减银行的资本价值。如果银行的状况不妙，银行的雇员们就不会再把银行视为自己职业的归宿，也就不会再投资于与银行或者银行顾客之间的关系。管理者不再创建新的商业机会，而是会采取冒险行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银行已处于崩溃边缘，他们不必再为颓势担心过多。这就是一种“破罐破摔”（nothing left to lose）的态度。资本价值很低的银行不会经营得很好，因为没有多少价值可以保护，银行“止赎”（foreclosure）——也就是破产——的几率就会非常高。对这样的银行，常见的说法是“僵尸银行”（zombie banks）。在2009~2010年，这种僵尸银行破产的数量达到了历史蕞高纪录。 我们蕞终的结论是：当资产价格下降，会有大量的抵押品被毁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