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癫狂:群体性疯狂与大众幻想

约翰·劳是密西西比计划的策划者，是他制造了 1719 年和 1720 年的那场大阴谋。历史学家们有的说他是个骗子，有的说他是个疯子，评价不一。由于他的计划给太多人带来了不幸，所以当时的人们就用这两个词来称呼他。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发现，那样对待他是不公平的，约翰·劳既不是骗子，也不是疯子。与其说他骗人，不如说他也是受骗者；与其说他犯罪，不如说他也是受害者。他对银行的运行规则了如指掌，比当时的任何人都熟悉金融问题；他所建立的系统之所以轰然崩溃，并非他的过失，更多的是因为那个时代民众的愚昧。 约翰·劳 1671 年生于英国爱丁堡，是家中长子。他父亲经营金器和银行业，积攒了大笔财富，并成为一块领地的主人。父亲想让儿子尽早明白银行系统的操作规则，所以，约翰·劳刚满 14 岁就被带到会计室中艰苦劳动了三年。约翰·劳对于数字有着非同寻常的热情，在算术方面显示出非凡的才能。17 岁时，他已经是个身材健壮的美男子了，虽然脸上因为出天花而疤痕累累，但仍然讨人喜欢。这时，他开始不务正业，整天穿得漂漂亮亮的，纵情于声色犬马的享乐生活之中。他很受女人欢迎，女人们都叫他“漂亮的劳”；男人们则对这个纨绔子弟很反感，称他为“浪荡子约翰”。1688 年父亲死后，他就从烦琐的会计事务中解脱出来，带着继承来的地产收入，跑到伦敦闯荡世界去了。 在伦敦，他挥金如土，很快成了赌场里的常客。他对输赢概率做了 精心细致的计算，再加上胆大心细，所以不断地赢钱，几乎从无失误。所有的赌徒都嫉妒他，许多人整天围着他转，他押什么，就跟着押什么。 在情场上，他同样是个幸运儿。他年轻、富裕、聪明，很有魅力。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都注意到了这位英俊潇洒的苏格兰男子，就连*高傲的女士也向他含情脉脉地抛媚眼。 可惜好景不长。在九年的放荡生活之后，他成了一名不可救药的赌棍。他越赌越大，终于有一天输掉了所有的钱，而且要抵押地产才能付清赌债。祸不单行，由于某件桃色新闻，他卷入了一场决斗，并当场把对手射死。当晚，他被逮捕归案，可是又奇迹般地逃脱了法网，消失得无影无踪。法官们受到抨击，只好在报纸上悬赏通缉约翰·劳。 在通缉令中，他被描绘成：“约翰·劳上尉，苏格兰人，26 岁，肤色黑，身材匀称，约有六英尺高。脸上有麻子，鼻子很大，口音很重。”这种漫画式的描写太过笼统，所以他并没有遇到多大阻碍就成功地逃到了欧洲大陆。他在荷兰、德国、匈牙利、意大利、法国等国家游荡了 17 年，使他对欧洲各国的贸易和资源变得异常熟悉，而且使他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没有纸币，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都不可能繁荣起来。不过，在这 17 年中，他的成功主要还是在赌博方面。在欧洲所有著名的赌场里，他都颇有名气，被认为是那个时代*精于计算、*能把握机会的人。据《世界传记》记载，他先是被逐出威尼斯，又被赶出热那亚，因为他实在太有名了，给当地年轻人树立了一个极坏的榜样，严重影响了当地的道德水准。后来，约翰·劳结识了法国的旺多姆公爵、孔德亲王和放荡不羁的奥尔良公爵。奥尔良公爵十分赞赏这位苏格兰冒险家，愿意做他的保护者。他们交往频繁，劳每次都要向公爵灌输他的金融主张，他知道后者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在政府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1715 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去世，继承人年仅七岁，奥尔良公爵被指定为摄政王。当时，法国财政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国王带头腐化堕落，各级官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整个经济秩序一片混乱。国家的外债高达 30 亿里弗赫，而每年的税收总共才有 1.45亿里弗赫，其中的1.4亿要被政府花掉，只剩下 500 万用来支付 30 亿外债的利息。摄政王的当务之急，就是想法改变这种局面。有人建议摄政王召集议会，宣布国家破产，还好，这个过于大胆的建议未被采纳。*先被采纳的措施是重铸货币，这个自欺欺人的办法不但没带来一点好处，反而使货币贬值了 1/5，全国的商业运行陷入混乱。 为了挽救经济，国家成立了一个裁决委员会，专门负责审查那些贷款承包商和税收承包人的不法行为。当时，法国全民对税务人员恨之入骨，因此，当税务人员被传唤到法庭交代罪行时，全国民众一片欢腾。国家还设立了司法院，鼓励告密，并对犯罪人严加惩处。巴士底监狱很快就挤满了囚犯，全国各地的大小监狱也人满为患。在税收的名义下，政府向所有犯人伸出大手，狠命地处以罚款。不过，由于各个行政部门都趁机揩油，所以尽管罚款很多，但中央政府的收益并不大。朝廷大臣以及他们的妻子、情人将大部分罚款据为己有。有一个税收承包人应被罚款 1200 万里弗赫，但一位伯爵把他叫到自己家中，提议道，如果对方愿意交10万克朗的好处费，就可以免除罚款。“伯爵先生，你说晚了，” 这位承包人说，“我已经和你的妻子达成了协议，她只要 5 万。”就这样，政府征收到了1.8亿里弗赫，其中的8000万用来偿还外债，其余的 1 亿全都进了大臣们的腰包。 几个月过去了，所有罪行严重的富人都受到了惩罚，罚款的对象逐渐转向其他人。由于告密者可以得到巨额奖赏，所以正直的商人也倒了霉，他们被带上法庭，欺诈罪、勒索罪甚至谋杀罪等罪名汹涌而来。一年之后，在一片埋怨声中，政府不得不停止这些措施。裁决委员会被解散，国家不得不宣布大赦。 在这场财政乱局之中，约翰·劳出现了。 劳在朝廷上一露面就受到了热烈欢迎。他摆出专家的姿态，向摄政王提交了两份备忘录，指出由于货币不足并且贬值，整个法国已经陷入了一场财政危机。他说，对于一个商业国家而言，如果没有纸币的辅助，金属货币是根本不可能支撑整个经济的。他还特别举出英国和荷兰的例子，来阐明纸币的重要作用。他罗列出许多关于货币信用的真实论据，向摄政王说明重建法国货币信誉的办法。当时法国货币在欧洲各国中十分不景气，所以劳提出应该建立一个银行，这个银行有权管理国家的税收，并以这些税收和不动产为基础发行纸币；这个银行应以国王的名义管理，并应接受由议会指定的委员会的监督。 议会很重视这两份备忘录。同时，劳又抓紧时间把自己的关于金融和贸易的文章译成法文，在全国广为宣扬，使自己的名字变得妇孺皆知。摄政王为了配合劳，让心腹向国外传媒宣扬劳的博学多才。一时间，他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大家都盼望这位先生能带来奇迹。 1716年5月5日，皇室发布命令，授权劳与他的兄弟建立一个银行，取名“劳氏公司”，它发行的纸币可以用来缴税。银行资本金为 600 万里弗赫，每 500 里弗赫为一股，共 1.2 万股，其中的 1/4 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