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小说的音乐性研究

　　《中国现代小说的音乐性研究》：　　一 线性叙事的空间化功能　　关于现代小说的空间化倾向，已有众多的研究成果，因不是此处的重点，不再赘述。在本书中，由于所有的论述都是将小说放在参照音乐艺术的框架中进行的，主要是指小说结构上借鉴或模仿音乐的对位手法具有的空间化功能，并且这是小说音乐化领域*主要的方面。线性叙事的功能空间化至少可以从内外两个层面来看，而实际上，这两个层面与上文选择的两个案例有直接的关联：一是以《看虹录》为代表的外在的空间化，指在叙述上有意识地模仿对位这种叙述而形成的，包括昆德拉式的文体杂糅；二是在思想、声音、叙述角度等层面上形成的内在空间化，以陀思妥耶夫斯基、鲁迅式的复调为代表。但二者有时并不能截然分开。　　由于时间艺术与线性叙事的本能，小说的叙述永远都只能是线性时间的，而小说的雄心确是任何一种文体都无可比拟的：在线性时间中"随心所欲"地膨胀某一个时间点，使这个时间点能够容纳像平面化、空间化的社会生活一样的内容，一切仿佛都在同时上演。米兰·昆德拉早就说过，"从小说历史的开端起，小说就试图避开单线性，在一个故事的持续叙述中打开缺口"①。福楼拜也在对《包法利夫人》中关于农业展览会场景时形容道："所有事物都应该同时发出声音.人们应该同时听到牛的吼叫声、情人的窃窃私语和官员的花言巧语。"这正是任何的语言叙述不能做到的。因为叙述本身就是建立在可以如此来理解世界的一种假定性基础上的。早在1759年出版的斯特恩的《项迪传》就对这个问题做出了振聋发聩的嘲讽，以至到今天，诸多的所谓的流派先锋们的创新依然可以从中找到源头。比如，解构主义大师J.希利斯·米勒就认为："《项迪传》自始至终都在对所谓连贯完整的生活故事加以解构和戏仿。该书告诉我们，所有叙事线条在形成之时都有违这么一个事实：叙事无法开场，一旦开场，也无法持续向前发展。倘若它无视这些不可能，开始持续发展，它就再也无法停下来，也永远不会到达终点。"总之，叙事如何同时、如何开始，面对混沌一团的生活，似乎这个问题发展到叙事成熟的时候必然更为尖锐。从内部和外部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和突破，也就不足为怪了。这些巧妙地借助音乐的结构技术，创造一种新的时间关系，使得一个复杂多面的形象可以被投射到一条直线上。这一条直线，实际上与之前的或之后的线彼此蕴含着，想象中是可以并置的。小说叙述在这里不只是在狭窄的单个时间通道中纵向发展，而是同时在横向空间中扩张。　　虽然外在的对线性时间的思考和试验，看起来总是显得极端甚至怪异，以至如格非所说的没有特别大的意义，但作为一种对小说可能性的探索，以及这一探索过程中承载的艺术门类裂缝间的风景，也不能忽视。因为这个隐蔽的裂缝本来就"人迹罕至"，只有到达过了、触摸了才知道何为边际。因为"所有的艺术都在表达'绝境"'"我一生都在追寻语言，所以我知道语言的边际和深渊"。这也正是这一部分试验作品*隐在的价值。比如《看虹录》中，言在此，意在彼，既描述了事实上的对话，又强调了言与意的同时性特征，作者有意如此安排（作者对音乐叙述的理解），虽说也是在有意挑战读者的阅读习惯，但当能够会意此处的"对位"用心，此处的线性叙事（印刷上的顺序）自然神奇地叠合成一种新的时间顺序：空间上不能忽视的并列的新内容，从而彰显出小说的结构性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