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吴恩裕文集 第6卷(精装)曹雪芹的故事考稗小记

　　《吴恩裕文集（第6卷）：曹雪芹的故事 考稗小记》：　　他的夫人听到他咳嗽的声音，走进来问。　　“早醒了。木秀，昨夜你没睡好，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要当心，你也病了可就更没有办法了。”　　雪芹望着他的夫人低声而吃力地说。　　“病？我不怕病，我倒真愿意替你病！”　　“年轻人异想天开，还有替病的么？不过你这份心倒不枉我们相知一场！”　　雪芹说着不免有点悲抑，声音便低了下去。雪芹夫人昕了他的话，掩盖着自己难过的心情说：　　“我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还年轻？难道你就老了不成？你在我的眼里永远是年轻的：看你好的时候那股精神，哪有个疲倦的时候！”　　雪芹听了，微微笑了笑：　　“木秀，你说的对。可是，从那孩子死后，我因忧伤致病，拖得太久，把身体拖得十分虚弱了，而*近又加上咳嗽、头昏，病就大发了。”说着他又咳了几声，说话显然感到吃力。他的夫人怕他多说这些话反而伤心，遂道：　　“雪芹，你还是再睡一会儿罢，别多说话啦。回头还得想法找叔叔，看能不能到北京请来一位大夫。”　　雪芹本来不想说话，听到要找他叔叔请大夫的话，急着接道：　　“叔叔前天刚来过又要去找他？他一大家子人还不让他过个安生年？大雪又封了路，从海淀来香山多么不容易。再说，这大雪大夫怎么来，就是好天，得多少钱才能把他请来啊！千万不要去，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雪芹夫人听了这些话，心里更是焦急难过，但她却故作镇定地说道：　　“你睡罢，这些事你别管了。”　　说着，她给雪芹盖好了被，就去厨房看稀饭去了。她一面走一面想到雪芹这贫病无医的凄凉景况，不禁流下泪来。　　事实上，这两天以来，她曾多方努力过，但终于没有达到请大夫的心愿：快到除夕了，赶得这么巧，找人去北京就不容易，就是有人去，又哪里弄到那请好大夫的几两银子呢！然而，*后，她终于用哀恳的言词求了一个邻人去海淀找雪芹的叔父了。一天以后，虽然在海淀请来一位不太高明的医生，然而据说雪芹的疾是治晚了：高烧、痰多、呼吸困难、咳嗽……。　　两天以后是除夕。　　天气十分寒冽，香山健锐营一带的居民和驻兵都按北京的习俗在包饺子过“三十晚上”。雪芹的居处附近不时传来清脆的爆竹声，隐隐的喧闹声。向远处嘹望，还可以看到有人打着灯笼来来往往。虽然已是夜深戌时光景，健锐营一带却还很有些“年意”哩。　　恰恰在这时候，雪芹家里的情况与此成了强烈的对比。雪芹终于因三天以来病况转剧，*后呼吸窒塞与世长辞了。两个时辰以后，雪芹家里充满了从来没有过的阴沉空气。一盏幽暗的灯光，显得更加凄凉。那位特别请来给雪芹夫人做伴的李老太太说了些劝解雪芹夫人的话以后，早已睡着并且打着鼾了。这里，雪芹夫人，虽然连日劳累困倦万分，可是她又哪里能够睡得着呢。　　她的思想很乱，一件件的往事都涌上她的心头一一她想，她们结合以后三四年以来，生活过得十分困窘。她记得前年的冬天*困难的时候，在大冷的冬天，吃那粉厂制粉剩余的酸粉面子，在风雪之夜，因盖的单薄而围着破毡。那时方儿还在，看着孩子挨饿受冻，多么使人心酸。然而，她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喜欢雪芹那种不媚世不阿俗的高亢性格，同情他早岁繁华而晚年零落的遭遇；特别是敬佩他那枝有力的笔，写出一部既寄个人感慨也针砭时事的《红楼梦》。她读到针砭时事的地方，感到有言她之所欲言的痛快；她读到寄个人感慨的地方，就也引起她自己的伤感。她和雪芹不但是夫妇，而且思想上也早已起了共鸣。她经常替雪芹抄录原稿，有时还加些批语。她相信雪芹十余年来苦心经营的伟著，是会流传下去的，它是雪芹毕生精力和思想的结晶。雪芹生前非常重视它，现在他死了，而她又该怎样珍视它，继续批注它，使它不但传下去并且吐露一点儿雪芹著书的弦外之音啊！想到这里，她不禁滋长了一种责任感，觉得她对已逝的雪芹负着多么大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