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法案例研习/双一流教学建设系列教材(第一辑)

　　《行政法案例研习（**辑）》：　　三、撤销已生效行政许可的条件　　在确认《征占用林地审批通知》所规定的“对涉嫌犯罪的征占用林地项目，凡尚未依法进行刑事处罚的，各级林业主管部门不得办理审核同意或批准的行政许可决定”与上位法不抵触之后，从《行政许可法》第69条的规范结构来看，要论证被告撤销行政许可的决定有合法性缺陷的难度不小，这恐怕也是一审和二审法院均认定被告撤销行政许可的决定在实体上合法的原因。　　在判决书中，再审法院再次集中了争议焦点，并将问题转化为：作出许可后发现原已存在的事实（涉嫌犯罪），在何种情况下才能撤销？对该问题的回答同样可以拆解成两个层面：**个层面属于就事论事的层面，如果“涉嫌犯罪且刑事处罚程序未完结”确属不应准予许可的情形，那么，在作出许可决定时原告并未“涉嫌犯罪”，更不存在未完结的刑事处罚程序，只是在事后才因“涉嫌犯罪”处于刑事处罚程序中，这是否构成具有否定许可决定意义的条件？再审法院根据《征占用林地审批通知》自身的规定，认为“涉嫌犯罪”这一事实要件有时间要求，即并非在许可之后，据此对上述问题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更加具有实践指导意义而且体现再审法院塑造规则“野心”的在于第二个层面的回应。再审法院认为，中科电站因占用林地而“涉嫌犯罪”的事实属于被告原本可以拒绝准予许可的事由，但准予许可之后，“涉嫌犯罪”便并非撤销行政许可的充分条件。该层面的回应直接指向《行政许可法》第69条的不足。在再审法院看来，在考察已生效行政许可的撤销条件时，第69条的规定固然是基础，但其核心原则应在于信赖利益保护原则，由此决定对行政机关的自我纠错行为，亦即本案中的撤销许可施加更为严格的限制。在行政诉讼中，即便当事人权利存在瑕疵，但只要已经取得许可，那么法院对撤销行为的合法性审查应当秉持更加严格的标准，这意味着审查的重点除了第69条规定的各种情形，还包括行政机关裁量权的行使。换言之，再审法院尝试围绕行政许可撤销决定的裁量权行使问题，探索相应规则，进而限定撤销已生效行政许可的条件。　　据此，再审法院对《行政许可法》第69条的审视有别于一审和二审法院。该条第1款确立的是一个简单的“符合条件——可以撤销”结构，在这个结构中，主导逻辑是行政合法性逻辑，信赖利益保护原则实际上反映在该条第4款规定的“依照本条第1款的规定撤销行政许可，被许可人的合法权益受到损害的，行政机关应当依法给予赔偿”这一表述当中。而为了消灭既有行政许可的效力，行政机关可以承受后续可能出现的国家赔偿后果。一审和二审法院均接受该逻辑结构，但是，再审法院发现了该条款中长期以来被忽视的一个关键点，即前述第1款结构的后半部分所隐含的裁量权问题，这表现为立法者所使用的“可以撤销”的措辞。“可以”意味着这里存在裁量空间，也意味着该结构的前半部分即“符合条件”并不必然推导出撤销的法律后果。司法系统长期以来的忽视，或者说对行政机关的“尊重”绝非理所当然，而是需要适当的论证。再审法院重新发掘了这一点，并将信赖利益保护原则引入这一论证过程，一方面，这直接阻断了对行政机关予以“尊重”的证成，将后者的裁量活动置于司法审查，而且是较强的审查标准之下；另一方面，更是将此原则注入对第69条第1款的理解中，一定程度上丰富了对《行政许可法》第69条内容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