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儿童长篇小说:盛开的远方

　　**章　　深秋的夜风顺着小路，沿着枯黄的草尖和村头低矮的篱笆，悄悄爬上一家一家的屋顶和那片谡谡高挺的杨树林，在弄响了满树的喧哗之后，轻跃上村后那座馒头似的山岗，对着无边的黑夜和无边黑夜里的生灵嘘了一口寒气。当金子似的晨曦把世界一缕一缕珍贵打开的时候，幽深的谜底一下子灿然绽放：　　野菊花开了！　　野菊们一定知道这个神秘的时刻，也一定侧耳谛听着这个神秘时刻的轻嘘，似乎只一夜，拇指肚大的野菊花就把整个世界占领了。它们争先恐后，齐心协力，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把蛇一样爬行的小径，把河一样流淌的大路，把乌云一样浮动的山岗，全都装饰成一片金黄，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明丽而生动。　　野菊花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天下的生灵都被口下住了。鸟们在枝头跳跃，用婉转的鸣叫表达着惊奇；土蜂们扯圈儿飞舞，用胖胖的嗡嗡声表达着兴奋；早晨的风也变了，一软一软地浮动着，既像是检视自己的成绩，又像是陶醉于自己的创造，和着炊烟，和着乌鸣，和着带了苦味的花香，一瞬间走遍了天下的道路。　　“噫嘻——”六岁的高岩揉着眼从屋里走出来，禁不住一声尖叫：　　“野菊花开了！”　　高岩家的院子很大，红的辣椒，青的萝卜，白的冬瓜，都是哥哥带着他种的，而从没有动过心念的墙根下、砖缝里却亮起了一片耀眼的金黄。野菊花毫无遮拦地开放着，自信，骄傲，兴奋，放肆，像一群穿上了新衣张扬着过年的孩子，鲜嫩的黄色点亮了整个院落，让那些红辣椒、青萝卜、白冬瓜，忽然都显得高贵了许多。奶奶正做饭，哥哥正烧锅，没有人顾得上管他。高岩拿了一把尖头铲子，跑到墙根下使劲地挖起来。　　院墙是用石头垒的，墙下的泥土里也埋着大大小小的石块儿。高岩终于挖到了去年的那块石头，他捡起来，在裤子上蹭了蹭，又举到嘴边使劲吹了几口，这才拿着跑进厨房。　　“奶奶！”高岩喊了一声。　　奶奶正蒸馒头，应着，揉面的手并没有停下。　　高岩举着石头：“奶奶，我知道野菊花为哈是黄的了！”　　奶奶停下手：“为哈？”　　“你看这石头，去年我埋的黄石头。”高岩抽了一下鼻子。　　“嗯。”奶奶点头，“你没有忘？”　　高岩咧嘴笑了：“当然没忘！”　　奶奶也笑了。　　“一定是野菊花的根吸了黄石头的颜色，就染黄了！”高岩把石头举到奶奶脸前，“奶奶，我喜欢野菊花。”　　“为啥？”　　“野菊花响亮！”　　奶奶看着他：“响亮？”　　“嗯！”　　“野菊花咋响亮了？”奶奶停下手。　　“野菊花把咱的院子，把咱的村子，把咱家的风，还有天上的云彩全吵醒了，还不响亮吗？”　　高岩六岁了，却经常提出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比方说，人为什么不长尾巴？风的家有门没有？红花绿草紫葡萄，这些颜色都是从哪儿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