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葵花获奖作品父亲变成星星的日子-赵菱

　　《父亲变成星星的日子》：　　**章 与山妖做邻居　　我出生在南方的一个盛产煤和油茶树的山城里。　　这里一年四季都很潮湿，常常下雨，雨水的气味和世界上其他地方都不同，闻起来像新鲜的柚子，清新而芬芳，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忧伤。　　那是爸爸还没有变成星星之前的雨水气味。　　爸爸告诉我，很多年前，在一次建桥时，我们那里的河流下面，曾经挖出过巨大的动物白骨，非常非常巨大，根本不是现在所能见到的动物骨头，而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猛兽的骨头。据说这是龙的骨头，所以我们那个地方叫作“龙骨溪”。　　我在溪边长大。　　我家屋后是一座环形的野山，像半轮温暖的绿月亮一样，轻轻地把我家的红房子抱在怀里。山上有红土，挖出来的红土清香结实，富有韧性。用这样的红土烧成的砖，红彤彤的，就像刚刚盛开的蔷薇花。　　一年一年，月亮般的野山总是那样绿，蔷薇花般的房子也总是温柔地在雨中红着。　　我家的房子很大，有很多个宽敞的房间，每个房间都能通向其他的房间。我住的卧室有三扇门，一扇门通向厨房，一扇门通向厕所，*小的那扇门一打开，眼前就是长满了淡紫色旅葵和高大蕨类植物的野山。　　每晚睡觉之前，妈妈总会把通向野山的小门紧紧地关好，插上光滑的黄铜插销。她说山上夜风大，树林浓密，毛发金黄的老山猫只要闻到小男孩的气味，就会闯进来，把小男孩背走，带到山洞深处的山猫家里去，把他变成小山猫。再送一只真正的小山猫过来，把它的皮像拉链一样拉开，皮落到地上后，小山猫就变成了男孩的模样，代替男孩从此生活在人类的家里。而真正的男孩，将永远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了。　　我的妈妈，非常擅长，并且非常喜欢讲这类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为的是让我有所畏惧，变得乖乖的，听她的话，不在山上疯跑。　　妈妈说，我们生活在野山的包围之中，与我们做邻居的就是山猫、山妖、狐精和树精、旅葵精们，我们诚心诚意地和它们好好相处，但也不能保证妖精们不会背走小孩子。　　妈妈的故事总是讲得精彩而吓人，她是个讲故事的好手。她讲故事的样子*为迷人，就像一个从山上跑下来调皮捣蛋的漂亮山妖，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爸爸上夜班的日子里，每天睡觉前，我都要求她讲一个既精彩又吓人的故事才肯放她走。　　“讲一个*可怕、*可怕的山里的故事吧。”我恳求她。　　“不行，小孩子听了吓人的故事会做噩梦的，做噩梦了长不高。”她假装不肯，但我知道，她对讲吓人故事的兴趣，比我想听的兴趣更大。　　“讲吧！妈妈，我什么都不怕，就算做梦，我也会在梦里友好地对待他们的，肯定不伤害他们。”我当然不怕他们，如果真的遇到他们，恐怕他们比我跑得还快。　　“好吧，今天的月光很好，那我们就讲一个满月的故事……”妈妈立刻兴致勃勃地讲起来。　　妈妈说山上有红鼻子蓝眼睛绿头发的山妖，他们身体强壮，行为野蛮，喜欢在满月的时候集体大批出动，聚集在一种叫蓝蓟的巨树下，跳上光滑如镜的石台，疯狂地边舞边歌，笑声如同鬼魅。　　蓝蓟巨大得就像一艘站立的巨船，当月亮变得圆满时，蓝蓟在月光的照耀下，树干上的树门就会一扇接一扇地缓缓打开，散发出一股令人迷醉的香气。　　据说这种混合着野生慈姑、莲花、藕、水菱角、荸荠和胭脂草的味道，是山妖们*喜爱闻的香气。这些香气都饱含着水中植物的清香，山妖们在山上住得久了，*渴望水中那个神秘、润泽的世界，他们特别喜欢与水有关的事物。　　当蓝蓟的树门打开的时候，山妖们就变得安静和庄重起来。他们依照从小到大的年龄顺序，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去。*年幼的山妖刚迈进门槛，树门就轻轻地关上了。　　在满月的沐浴下，那扇关闭的树门忽然变得翠绿，变得透明，里面似乎充盈了一层雪白的雾，小山妖的身体轻盈地漂浮起来，躺在柔软的雾气之上。他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甜蜜笑容。　　其他的山妖走进树门，树门关闭后，也变得翠绿透明起来，每个人的房间里都充盈着雪白的雾，有的山妖在雾中舞蹈，有的山妖在雾中练习击剑，有的山妖倒立着身体在雾中甜甜地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