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洞捌

洞幺 灯光渐亮。舒彤，一位女作家，站在一个宽敞空旷的旧工厂／工作室／住宅空间的二楼，看着环境。她穿着有些邋遢，但很有风格，既脱线又清新。 两位工人正在搬一张珍贵的楠木书桌进来。小如，舒彤的年轻女助理，正在指挥。 小 如 小心……这个很值钱…… 工人一 放哪儿啊？ 小 如 （指挥）就放这儿。嗯舒老师，好不好？ 小如回头看二楼的舒彤，舒彤示意换位置。 回来回来。 工人一 这都超时了，我们还要赶下一家。 小 如 很快的。往这边…… 工人二 今天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在搬家。 舒彤用手势定位。工人下。 从另外一个门，两位穿着比较老旧的工人服的工人陆续搬几个大箱子。老李，一位 18 岁的年轻人指导他们。 舒 彤 （看桌子）这什么桌子？ 小 如 舒老师，庄先生帮您弄来的古董楠木宫廷书桌，在上面写作包您灵感立马涌现！您感动不感动？ 舒 彤 古董楠木书桌是写宫廷戏用的，我现在写的是“二战”抗日地下党。 工人上长椅。舒彤下楼，指导位置。 老庄，舒彤的男友，上。他穿着像金融界的生意人。他手里拿着手机，随时划。 老 庄 好。亲爱的，请你告诉我写“二战”抗日地下党小说需要什么样的书桌？我帮你去买！你需要各种不同的感觉，我统统给你！我给你租的这栋过去租界老厂房很有感觉吧？可以开始写了吗？ 小如手上拿着两杯饮料放在凳上。 小 如 舒老师，赶快喝我帮你买的焦糖拿铁，马上灵感就会涌现！ 舒 彤 小如，我在写“二战”地下党。 老李正在和一位工人卸下一个门，靠在墙边。 老 庄 So ？ 舒 彤 焦糖拿铁是上一部小说《拿铁男女》用的！ 老 庄 OK。上一部“主题饮料”是焦糖拿铁，那请问写“二战”抗日恋爱中的地下党要喝什么？ 舒 彤 他们并没有恋爱。时代不让他们爱。 老 庄 那你可以帮他们创造时代！你是作者，你是他们的上帝！赶快写！读读网就要靠我们伟大作家舒彤的下一部小说的IP 才能上市！ 老庄拿凳上的一杯饮料，用吸管戳，打不开。 舒 彤 你的格局可以更小一点吗？ 小 如 她今天是……？ 老 庄 她每天都是作家、艺术家、天才！ 舒彤走来走去，看到门边被拆下来的门板。 舒 彤 （指着门板）这个应该行。 小 如 啊？ 舒 彤 架起来。 老 庄 那些工人呢？ 小 如 他们搬完，走了。 老 庄 那赶快架起来，擦干净。一片斑驳孤独的老门板，大作家找到了下一部小说的“主题桌”。 小 如 好精彩！这样安排是不是意味着谍战小说写完了，“下面”就是写宫廷戏？呵呵。 老庄把门板直接架在楠木桌上，小如帮他。 老 庄 （对小如）你不管，现在对就对！舒老师就是需要一切都对才能写作。书桌的材质要对，椅子的方位要对，台灯的色温要 对，饮料要对，音乐要对，芳香精油的味道要对…… 舒 彤 旁边的人更要对。你们弄完赶快走吧。 老庄拿出一个复古收音机，到墙边把它架起来。 老 庄 不管怎么说，这绝对会让你有感觉的！ 舒 彤 什么？ 小 如 仿古收音机！ 老 庄 这不是仿古，这是真正 1943 年“良友”牌老收音机的外壳，里面装的是*高配的网络收音机。 小 如 好可爱！ 老 庄 还是语音控制的呢！你可以在“二战”地下党的音乐氛围里写作， 只要你吩咐一声“爱德华，给我灵感”就可以。 舒 彤 “爱德华”？不就是你的洋名？ 老 庄 在软件上为你特制的！随叫随到！接起来接起来。 小 如 好浪漫！ 老 庄 来，说一声“爱德华，给我灵感”。 舒 彤 “爱德华，给我灵感”。 收音机放出音乐来，是目前流行曲子。 这叫灵感？爱德华，你太不行了！关掉！关掉！ 哎哟！爱德华！我说你呀！老庄！ 老 庄 喔。重启一下应该可以。 老庄把收音机关掉。 舒 彤 灵感不是这样的。灵感只能让它发生。 老 庄 让什么发生？ 舒 彤 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一切的因缘到位，即使你在河边拿根稻草也能插入巨石中。这是一位印度智者说的。 老 庄 因缘际会已经成熟了，舒彤，凭你现在的知名度，你写什么都有流量。赶快写吧。 小 如 对啊，舒老师，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写《拿铁男女 2》，然后马上出 3、4……我都可以帮你。 老 庄 小如就是个快手。 小 如 先来吃点东西吧，我从外面买了一些好吃的，来…… 小如把菜放好在桌上。舒彤与老庄坐下来，面对面。舒彤拿出她的手机，架在两人中间的烛台上。 从另外一个方向，老李上，坐在大窗边整理工具。 舒 彤 （对手机）老庄，吃饭了。小如买了附近（拍）好像很好吃但其实没什么灵魂的熏鱼、红烧肉…… 老 庄 你在干什么？ 舒 彤 我在跟你微信。 老 庄 可是我站在你面前！ 舒 彤 距离不是用尺量的。 白 石 艺术家。 舒彤突然难过，起身，不吃了，走到窗口。 舒 彤 啊我好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作品。《拿铁男女》的女主角不敢爱，不敢恨，不敢活着！只能躲在一杯完美的拿铁背后看人生从她面前走过去。这种东西竟然大卖！我需要彻底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不然永远就是这么一个可恨的人，贩卖自己的忧郁。 沉默。 老 庄 （边说边掉嘴巴上的食物）亲爱的，还有人等我谈事情，晚一点见。恭喜你入住这么老的新房！赶快写！爱你！ 老庄下。小如发现舒彤说话有些怪异，拿出手机拍。 舒 彤 你不爱我。因为你连邻居都不爱。你不爱门口的树，早上十字路口的交警，帮我们搬家的工人，路边摆摊的阿姨，挤在地铁上的秃头中年男人，跑步去上学的孩童……你…… 舒彤向小如挥挥手，小如也往下。 小 如 那舒老师，我就不打扰您了。 舒 彤 我不是你的老师，不要叫我老师。 小 如 艺术家是我们全社会的老师，你是大家的老师。 舒 彤 去去。 小 如 老师再见。 小如尴尬地拿着拿铁下。 灯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