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鸟与蜗牛

关于极乐鸟（节选） 极乐鸟种类极多，据说在东南亚到新几内亚的地域范围内，若算入亚种，已发现百种以上。而出现在欧洲传说中的那种极乐鸟，则产自新加坡及爪哇岛一带。这种极乐鸟身形更为巨大，且外观美丽，那位著名的博物学者林奈依照中世纪的传说，命其学名为 paradisaea apoda(大极乐鸟)。apoda 在拉丁语中意为“无足”。在中世纪的传说中，极乐鸟是没有脚的。 由于没有脚，极乐鸟便无法停留在树枝上，也不能飞落至地面，只得没日没夜、永无停歇地盘旋于空中。只要活着，就要永远地飞行下去，不得休眠。唯有死去，极乐鸟才能落于地面，因此人们只能见到极乐鸟已死的模样——约莫在 15 世纪末,这个传说便开始在欧洲广为流传。 有一种说法称，这奇怪的传说之所以诞生，或许是因为*初在东洋的岛上与香料一起装船时，极乐鸟被原住民摘去了脚，以一副不完整的姿态制成了剥制标本。见到失去双脚的极乐鸟尸体，学者们便擅自揣摩臆测，强行给出了这番解释。不过若要我说，这说法终究还是难以令人信服。乍看确实合乎情理，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仔细琢磨却逻辑不通，反倒让人觉得不能轻信。况且传说也并不一定要具备合理解释，说到底也不过是从无限的想象力和玩笑中诞生的故事。 例如《漫话世界动物史》(1956年)的作者赫尔特·温特便有过这般大胆的猜想—— 麦哲伦以环球航行为目标，率领由五艘船组成的船队启程。其中唯一幸存的维多利亚号上，十八名船员因坏血病日益消瘦，他们*终回到塞维利亚的港口，已是1522年9月8日。这艘维多利亚号上除了东印度诸岛的贵重香料，还装载着在欧洲极为罕见的鸟类剥制标本，是摩鹿加群岛一位酋长赠与埃尔卡诺船长的礼物。*不可思议的是，这种被命名为极乐鸟的鸟类生着浓密且炫目的艳丽羽毛，却无骨无肉，也没有脚，干瘪得仿佛一只空而无物的袋子。喜欢凭空想象的人们便认为,这鸟或许来自天国。而实际上，它确实生着一副光辉照人的美貌，令人不禁如此遐想。 那位摩鹿加群岛的酋长所赠的极乐鸟,如今被称为 paradisaea minor(小极乐鸟)。与大极乐鸟相比，其身形明显小巧许多,在色彩的奢华程度上也略为逊色。但在初次见到极乐鸟的西班牙博物学者眼中，这些差距完全不是问题。按照温特的意见，编撰出极乐鸟传说的人似乎就是西班牙博物学者弗朗西斯科·洛佩兹·德·戈马拉。此人曾作为埃尔南·科尔特斯的秘书前往美洲，因撰写《印第安通史》而出名，但这与极乐鸟传说一事并无关联。据说洛佩兹·德·戈马拉在调查埃尔卡诺船长所带回的剥制鸟类时，丝毫未察觉这是原住民巧手制成的标本，对这只无脚无骨的鸟儿大为惊叹。 不过,若要我坦白内心所想,我倒觉得温特的意见看似真切,实则极为可疑。即使这标本的制作再为精巧,一 位专业的博物学者也不至于对鸟类的身体构造无知到这种 程度,竟无法看出这是原住民的手工作品。古代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早已明确“鸟类皆生有脚”，16 世纪的西班牙博物学者总不会连这自古便有的知识都不知不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