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之礼

　　《青铜之礼》：　　我们国家植桑养蚕的历史十分悠久，蚕的种类也极为丰富。仅以体色而分，就有黑稿、虎斑、斑马等，蚕桑纹尊上的蚕虫，清晰可辨的，全属虎斑类的蚕种了。　　由此上溯，在《诗经》里可以找到多处关于植桑养蚕的诗句。可知养蚕业在我国古代的农业生产中，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门类。尤以长江流域为盛，蚕桑纹尊的出土地恰在这一区域，证明这里的古老先民，是多么热衷于植桑养蚕，而且又是多么的尊重蚕儿，把它小而乖乖的形象铸造在以祭祀为职能的青铜尊上。　　颇具匠心的铸造者，不仅在腹部的主题纹饰上极尽可能展现了桑蚕的可爱与美丽，而且在尊口的沿面上，也铸造了十几组栩栩如生的蚕宝宝，它们两只为一组，相互翘首以对，作眠蚕之状。其憨态之可掬，惹得我伸出手来，想要去捉一只来，在手心里把玩一番，但我是捉不来的，一道厚厚的玻璃挡住了我伸出的手，我就只好用热切的眼光抚摸那憨憨的可爱的蚕宝宝了。　　自春秋乱世以降，在青铜器上以桑叶的纹饰表现田园生活的图形，这一件出土在湖南衡山霞流的铜尊，绝对是一个特例。　　仔细地观赏揣摩，发现那面积有限的纹饰上，纪实性地表现了桑林人工放养的景象。我们知道，智慧的先民，在发现蚕儿这个小乖乖，以它吐的丝线，可以织成衣被温暖人的生活后，是有一个很长的发展过程的。*初只是野蚕捕捉，慢慢地有桑林放养，其后才有科学的家养。这是自然教给人的方法，因为以往的野蚕捕捉和桑林放养，所受的自然影响是很大的，常常是忙活上几个月，也不见得一定就有收成。而家养是不同的，起码可以免除鸟虫等天敌的危害，而且可以防止气候灾害的侵蚀，并且有利于发现和培养优良蚕种，提高蚕桑的品质和产量，是蚕桑发展史的一大进步。　　蚕桑纹尊的价值就在这里，堪称流传*久的一幅蚕桑养殖生息图。　　可我觉得，这样的蚕桑养殖生息图还不能满足我的期望，我知道还会有更详细的图像，为蚕桑的生息做传。当然，可能那样的图像不会在青铜器上，就如我前年到四川的剑门关，去了皇泽寺看见的那组蚕桑十二事图碑。记得其时，我的眼睛与碑对视的一瞬间，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电流涌来，当下亮了许多。　　此前，我在剑门关前为那“一人荷戟，万夫趑趄”的雄关所感慨，而且还为在雄关之上曾经的英雄所感慨，感慨生活需要壮美，需要英雄。可我面对蚕桑碑时也感慨了，感慨的是生活也需要吃喝，需要穿戴。这么反差极大的感慨在我自己都有些恍惚起来了。没有办法，人就这么矛盾，一忽儿东，一忽儿西，但更多的时候，其实都是在庸常的吃穿上动脑筋。　　这就是蚕桑十二事图碑当初给我的感受，就像我在湖南省博物馆面对蚕桑纹尊时的感受一样，显得特别的日常和温暖。几块石碑，采用平图阴刻的手法，把蜀地人民植桑养蚕要做的事，一件一件地刻画了出来，怎么着，都是一件功德千秋的好事。　　当然，湘人的蚕桑纹尊也是功德千秋的事，但它太简单了。不像这里的蚕桑十二事图碑，先在首图上刻绘了一匹白马，嫘祖倚马小憩，身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桑树，有一只丝连身悬的蚕虫，正欲坠向嫘祖的头顶，使嫘祖沉入感念蚕桑的憧憬之中。我知道，这其实是一个不很真实的传说故事，但传说的嫘祖是那么聪慧善良，勇敢勤劳，让人想着她的时候，就不再怀疑传说的真实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