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著名人物传记丛书:章太炎 邹容

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十出头的秋瑾，出落得身材苗条，就像临风的修竹亭亭玉立，面容姣好，犹如一段羊脂白玉，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晶莹、含情脉脉。静静地读书写作的时候，她的仪态端庄娴雅，就像初夏鉴湖微风中静静开放的荷花；而当谈起唐诗宋词、李杜欧苏，她又像剡溪的流水，活泼轻快，娓娓而来。然而，随着她一天天地成熟，带给她的却是越来越浓的闲愁，而且越来越难以排遣。有时候，她听到父亲和母亲压低嗓子在商量着什么事，如果她出现在面前，他们就又都不说话了。秋瑾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这就更增添了自己的烦恼。她只好默默地退出，回到自己房里。这天她又碰到这样的事情，就回房来，拿起一部宋人的文章选集，随手一翻，不知怎么就翻到李清照的《金石录后序》。说起李清照，她的词也是秋瑾的*爱，早已读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她喜欢这位“易安居士”写闺中生活、自然风光和离别相思的那些绝妙好辞，比如《如梦令》二首、《凤凰台上忆吹箫》《一剪梅》《醉花阴》等，宛转曲折，清俊疏朗；《蝶恋花》《晚止昌乐馆寄姊妹》等写对女伴们的友谊和留恋，感情也极其真挚。至于《声声慢·寻寻觅觅》这样的词，父亲多次告诫，读一下知道了就行，切不可沉溺其中，但秋瑾还是非常欣赏，经常偷偷地自己吟咏品味。对李清照的一首小诗，别人可能不太在意，但秋瑾却特别着迷，就是《夏日绝句》，虽然只有短短四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初读之时受到的震撼却非同小可，对于平庸的拒斥如此决绝，对于卓异的追求如此铁定，对于生死之界的超越又如此痛快！秋瑾不禁深深叹羡，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不过这篇《金石录后序》，秋瑾在印象中好像还真没有读过。她索性坐下，仔细地读起来，读着读着就被吸引住了，一口气读完，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起呆来。真有这样的美满姻缘吗？秋瑾翻到那一页李清照回忆自己年轻时与丈夫赵明诚点烛夜读、赏玩书卷的一段，眼睛停在那一段文字上：一对年轻的夫妻，都是才华出众，他们彼此欣赏，互相爱慕，两人以互相考问书中的内容为乐，女的比男的还强一点呢。这样的婚姻真叫人羡慕和向往啊！ 不久，又一个重阳节到了，秋瑾抑制不住自己的深深的感触，提笔写道： 重阳志感 容易东篱菊绽黄， 却教风雨误重阳。 无端身世茫茫感， 独上高楼一举觞。 这是怎样一种身世之感呢？坐着想的时候，秋瑾似乎觉得很清晰，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英俊儒雅、棱角分明的青年形象，自己的身世似乎就要跟他连在一起；而当她走到桌前，想要把这个形象写下来的时候，他又隐去了，模糊了，淡远了。秋瑾她要往哪儿走呢，跟谁并肩走呢？ 风雨重阳，东篱菊黄，当秋瑾登上高楼，独自喝干一杯酒的时候，芙蓉国里无忧的生活已经离她渐行渐远，单纯无虑而时有豪气的少年秋瑾也离她渐行渐远了。她伸出手去挽留，可是挽回来的双手却是空的。浓浓的惆怅，淡淡的忧愁，像江南的丝帛一样薄薄地、密密地蒙在这位成熟少女的心头，似乎把她另外的种种性情，活泼、飒爽、英气一起蒙住了。